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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少女与死亡

英雄,少女与死亡

作者: 白岂baiky | 来源:发表于2016-11-10 23:42 被阅读43次

    死亡,仿佛是人类永恒不衰的话题。

    我曾经在我的短篇同人作品《八云紫的末日》与《十六年行歌》中探讨过死亡这个主题。但是即使诉说再多,依旧感觉惶恐。限于阅历与笔力问题,未能将死亡的广博展现出其千万分之一,深表遗憾。但也许关于死亡就是有着这种难以表述的,不可言说的魅力吧。

    而当一个人活着只是在等待死亡的时候,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对于濑津美,生命早已经在八年前就结束了。反复的住院出院,反复的病危甚至数次逼近死亡,已经彻底消磨了她所有对未来的热情与期待。

    对未来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与幻想,对一切都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与其因为心怀希望而反复被伤害得千疮百孔,还不如把时间的闸门紧紧地闭上,让灵魂永远地安眠在八年前的夏天里。当她仰望天空的时候瞳孔里倒映着的是什么呢,一定与广阔寂寥的天空一样空无一物吧。

    面对着期限的临近,已知时日无多的“我”与濑津美选择了逃离,逃离那个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医院,逃离那个充满了故作坚强的虚伪笑容的家。在没有目的地的逃亡中,我们有了新的目标,去淡路岛看水仙。

    当混沌的灵魂有了前进的方向,困顿的人生不再为死而活,生命的意义就此悄然浮现。

    而故事,也就这么开始了。

    不得不说,身患绝症处于濒死状态的少年少女,抛下一切逃亡了近一千公里去追寻一种只在记忆中存在的美丽。这样的故事光是想想就让人感到一种兼具了疯狂与绝望的神圣感。

    而当终于历经了千难万险,当“我”终于开始渐渐地触摸到濑津美内心被封闭的情感的时候。淡路岛到了,汹涌的海潮淹没了繁茂的荒草,无垠的白色花丛终于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如同一条通往大海的雪色绒毯。刹那间的壮观让所有的痛苦与疲惫都有了意义,却也让困苦不堪的灵魂回归了彼岸。

    在细密的落雨下,耗干了油的车子孤独地停留在海滩边,濑津美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包裹着她的坚硬的冰层终于崩溃,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流泪,也是最后一次,道别的时间终于来临了。她是否也对自己的曾经有所后悔呢,后悔自己过早地放弃,后悔自己将八年的时间白白地弃置,然而一切都太迟了。时间是残酷的东西,让一切的惋惜都无法挽回。

    故事的最后,当目标终于被完成,生命也即将随之走向尽头的时候,濑津美最后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在前文中曾反复说过,已经厌倦了毫无尊严的自我,连归宿之地都无法选择的自己是如此的滑稽。所以,这数天的逃亡与最后的自杀,也许就是她最后对宿命微小的反抗了吧。

    而“我”选择了尊重她的决定,目送着少女带着她最后的尊严消失在白色花海的那一头。

    960公里,对“我”来说是15天,对她来说是22年的旅程终于到达了尽头。

    这是《Narcissu》,中文译名是《水仙》,一个十多年前发售的AVG游戏。

    我一直觉得,作家亦或是脚本家是对于少女这个形象有所偏爱的。

    一定要探寻原因的话,少女这个形象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魅力。横向对比的话,她在形象上比少年更加柔软,更加具有可塑性,更加富有神秘气质,比其他所有的角色都更加具有无限的可能性。

    日本的动漫与影视作品中,以少女为主体的残酷世界观的优秀作品其实并不在少数。

    《phantom》中因为误解而憎恨,最终死在爱人枪下的Cai。陪伴她长眠的,是那块当初相遇时Zwei送给她的怀表。

    《大逃杀》里,中典川子在面对最绝望的,朝夕相处的同学相互残杀的环境中,即使身受枪伤,也努力相信着可以与伙伴一起活下来。

    《魔法少女小圆》一次又一次穿越着轮回寻求着最终宿命的晓美焰,不甘于命运的末路最终选择了与沙耶香一同同归于尽的佐仓杏子。

    《极黑的布伦希尔德》里受到残酷的手术改造,即使逃离实验所后,每日都要受到药物的制约从而在生死线上挣扎,却依旧努力抓住哪怕一点点的生存机会而活下来的少女魔法使们。

    《eden*》中燃尽了一切的少女与燃尽了一切的星球最终静静地永远地沉睡在了一起。

    女孩,特别是尚未成年的少女。在面对超出她年龄所需要面对的残酷境遇时,表现出的义无反顾与决然总会带给人一种英雄式的浪漫主义情怀。

    而随之而来的破灭往往会让这种英雄的色彩染上一种宿命式的忧郁。

    简单地把人分成两类的话,大抵可以按照性别划分为男性与女性。而其中,姑且抛开女权主义所反复宣言强调的女性的自强,平等不提,女性在普世价值观中一般会被认为是一个柔弱而受保护的角色。

    而倘若将人的一生分为简单的几个阶段的话,大抵可以按照幼年,青年,中年,老年分类。抛开其中体力与精神明显优于其他时间点的青年与中年不谈,幼年与老年大概可以被认为是人一生中最柔弱的时间段。

    而老年与幼年的区别就在于,假设两者的体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老年人丰富的人生阅历将为他在精神上接受冲击提供更为充沛的余地,完整的人生与价值观为他的精神提供了更坚实的基础。而对于少年人来说,他们单薄的精神世界让他们在面对超出他们意料范围的情况下更加的手足无措,外在的束缚加上内在的失衡,不健全的自我意识遭受的重创与过于情绪化的心里活动使得他们极为容易在绝望中走向自我毁灭。

    甚至哪怕同样是在绝望中走向自我毁灭的结局,老者与少年人带给人的震撼都完全不同,因为老者已经行走在了生命的彼端,而少年人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如果将老者的毁灭看作是鲜花的凋零——多少有着一些物竞天择的无可奈何带来的唏嘘的话,少年人的毁灭则更充满了一种辉煌的壮丽,用无限的短暂衬托出的毁灭的璀璨。

    是一种尚未完全绽放的生命被内在或外在强行毁灭的震撼。

    女孩,特别是未成年的少女,是有一种特别的本质在她们的身上的。

    而在她们成年后就会丧失了这种本质,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与精神世界的成熟,同时也是因为社会对她们的定位已经截然不同了。

    对于十几岁的女孩,最常能够听到的褒奖词大概是“天真无邪”,而在她们成年后,这个形容词却很少被提起,是因为普世价值观认为的成年女性所需要的特质是与“天真”相互对立的,她们需要更加成熟,更加独立,更加事故,懂得人际交往,她开始需要逐渐地扮演一个女朋友,闺蜜,可靠的工作伙伴甚至诸如母亲之类的多重角色,这些角色是有着相应更多的责任与负担的。这种需求会让她们迅速地从少女的姿态产生一种精神上的蝶变。所以成年女性与少女之间,其实是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割裂着形成截然不同的个体,也因此让女孩这个群体具备了独特的意义。

    这独特的本质源自于对比,当被普世价值认为是最柔弱的人类群体——即未成年的少女面对最坚强的人类群体——即中年男性或许也难以面对的残酷境遇时,不仅没有崩溃自毁,反而展现出了远超她年龄的早慧与成熟,甚至表现出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企图或尝试着与命运抗争的时候,她的身上所展现出的一种光辉的特质就会自然而然地给人以一种英雄一般的感觉,这种极端反差下的表现会带给人一种难以想象的震撼甚至神圣感。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故事的悲剧结局往往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英雄的光环与其让它在功成名就后消磨殆尽,不如让它粉碎在最光彩夺目的时候。毕竟鲁迅先生也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无情的结局总让人不禁感慨自身的渺小,为之前所有毫无用处的努力而惋惜,但这最后的悲剧结局何尝又不是为了为了衬托女孩的倾尽全力呢?

    有的时候,或许无用和无能才算是最大的力量,是倾尽所有的力量。

    如果一定要总结一下,说到底,或许我们偏爱的终究是那份绝望后孤注一掷的决意。残酷的背景让那些幼小的少女们单薄的身体里有了难以想象的魅力。这种毁灭与绝望并非是没有意义的,它愈发让我们感受到爱情,生命,希望是何等的珍贵。

    我以为人生是件漫长的事,有时候它是一夜之间。

    借用朋友最喜欢的一句寒蝉里的名台词来说就是。

    “那么开始吧,龙宫礼奈一生最大努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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