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搬完家，你的书本、玩具，堆满客厅，已整整一星期。”
“我等下再收，先看会科学电视节目。”九岁的景，看看四只角，方中带弧，白过白纸的路由器，四盏绿萤火虫样闪烁的指示灯，又看看黑过黑墨水，四角铲铲的液晶电视，再对着手中两个小巴掌横向宽，两个小巴掌纵向长的手机，兴奋叫出声——
“哈哈！我又获得了赞赏！”
周长分析，孩子昨晚在APP上写的作文《软绵绵的爸爸》，有亲友用钱给他投票了。
“赞赏了多少？”
“齐学姐的妈妈，给了喜欢，还赞赏了两元。刘伯伯，赞赏了五元！”
景半寄宿，周一至周四，18:40周长接他回家，周五15:40接回家。
今天星期五，他们回到家十来分钟。
周长想起，昨晚下学后，景欣赏了二十分钟科学电视节目，说“好了，从今天起，你每天写一篇300字的作文。宝贝，请写作文。”
“明天写，好吗？”
“不好。命运命运，今天就是明天，未来就是现在。马上写！现在就写！二年级寒假，我写《朋友圈的天职段子》，坚持连续写了31篇。你期中考试，语文成绩和你的小目标，差得较远，作文没写完，扣了15分，主要因为你，一没安排好答题时间，二平时作文写得太少。你经常说，软绵绵的爸爸，软绵绵的爸爸，你今天可以写软绵绵的爸爸。”
“让我再看五分钟科学电视！”
“不行！”
“再看两分钟，好不好？”
“不好！去把电视关掉！”
“硬梆梆的爸爸！今天写软绵绵的爸爸，明天写硬梆梆的爸爸！”
周长忍不住在内心笑了笑。景十四亿分不情愿，打开简书，以四脚朝天的姿式，弯成弓，把他的悲伤，张成箭，搁在蝶依斓那款经典斓的布艺沙发里，红着一双蓄了半池水的明眸，慢条斯理地沿着屏幕写作。
“这个迅飞输入法太差！我要换一个！”
“我要换成百度输入法！”
周长息了息，祖国三百年前，封建家长式的脾气，说“一分钟写一百个字，三十分钟写完。”
“一分钟一百个字，三十分钟三千字！我三十分钟写三千字作文啰……”
“我说错了，一分钟写十个字，三十分钟三百字，比较容易写。”
“手机死机了！一些APP太垃圾！我要恢复出厂设置！”
周长单说一句，“请管理好你的情绪。”，即不管不顾，拿起他最近读过两遍的《老人与海》，再读。
这本书，晚上睡觉前烫脚的档，景也在读，且连着两晚，对周长赞叹，“《老人与海》太好看，《老人与海》太好看！”
“我已经写了110字啦！”
“我已经写了200字啦！”
“21:00了，我已经写完了！”
“多少字？”
“227个字！写完了，写不下去！我头晕，想睡觉！我这脑子，昏昏欲睡！”景噼哩啪啦，用老鲫鱼一样活范的双手，又是团扇又是锤头，招呼他的脑颅盖。
周长新近奉行，生命体为1，其他都是0。再说了，周长这家，上朔三代，没谁发生过自残生命体的大事小事啊。周长连忙说，“好啦，好啦，写好就好了，别打自己的头，别伤害自己啊……”，然后，迎上前去，一个熊抱，把孩子抱住。“二年级的《看图说话就三步》，是哪三步啊？”“抓主题，找细节，加想象。”
景烫脚时，自然而然，打开APP，完善。
待景上床，周长在孩子左眼滴一滴熊胆黄芩滴眼液，右眼滴一滴，灭了客厅的灯，走进厨房，把景《软绵绵的爸爸》，发到朋友圈、同学群、爱好群。
一觉醒来，景这篇作文，已被赞赏了10元钱。周长说，“赞赏是亲友对我们即时劳动价值的鼓励。获得奖励时，我们需安下心来，采取行动，抓紧学习，再进步1%。”
景望望客厅，一地狼藉。收拾前，打了个电话给他妈妈，“妈妈，你来接我去河东吧？”
“好啊，马上来了。”
九九归一，不到半小时，条缕清晰。
“妈妈，我客厅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全部清理好了，你怎么还没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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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年十月初八。）
首刊于《株洲群众文化》（内部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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