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逝世,刚看到的时候是毫无感觉的,仿佛我只看到了那几个字,却没有理解字的内容。但是从昨天到现在,无论打开哪个app,总是有这几个字对着视网膜狂轰滥炸,于是慢慢地,悲伤感就从心底渗透上来了。在敲下这些字的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金庸先生确是不在了。
作为金庸先生的拥趸,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我是忠实的书粉,电视剧是真的没看过几部。在我看来,书的精彩程度绝对要胜过影视作品的演绎的。所以除却和大多数人一样的,对先生的缅怀以外,我对先生的情感,还多了一份崇敬。还记得第一次看完金庸的所有作品以后,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构建如此庞大复杂又精彩纷呈的武侠世界,真正称得上是妙笔生花。但是从那之后,我很少重读先生的作品,反而读了很多古典书籍。因为在我心里,金庸先生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精神领袖,即便我只是把写作当成爱好,一辈子也无法达到他那样的成就,可我还是想做到像他那样,笔下自有三千世界,罔问生死,快意恩仇。谁说武侠小说缺少文学底蕴?先生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有人常常问文字的意义是什么,我答不上来,因为在我看来,文字有很多种意义。有的人写下就是为了给自己看的,那是他今生的使命,像太宰治那样,简直是以血做墨,一笔一画都刻骨疼,可是后人读不太懂;有的人写下是给别人看的,精彩,过瘾,读后却鲜有余味。而先生的文字,是既是写给他自己,又是写给每一个人的。他把自己浓烈的情感,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对人生的感悟,化为笔下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带给人启迪和思考。郭靖、杨过,小龙女、张无忌,令狐冲、小师妹、任盈盈、岳不群、段誉、邓百川、木婉清、王语嫣、乔峰、阿朱、阿紫、段延庆、游坦之、周伯通、黄药师、欧阳锋、韦小宝、茅十八。你会发现,这些人是那么的熟悉,因为他们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故事人物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人,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子,有好人也有奸人,有君子也有小人,有大喜也有大悲。我想,金庸先生的书所带给我们的真正的意义,就是当某一天,你终于读懂了金庸先生所说的“有情皆苦,有缘皆孽”的时候,至少,还能对生活报以希望;就是当某一天,你终于被生活折磨的不想再拥有赤子之心的时候,至少,还不至于做个恶人;就是当某一天,你终于不想再帮助别人的时候,至少,还不至于去陷害别人。因为我们知道,曾经有人这样做过,而曾经的我们,也是这样做的。
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郭靖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没有杨过的“用情至深,至死不渝”,可是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些品质,才让我们相信世界是有温度的。文字就是生活的致幻剂,它让我们保留一丝幻想,或许每天早上端着咖啡,神色匆匆,和你一起挤电梯的那些人,小时候也幻想过成为令狐冲呢?于是呢,令狐冲们走出电梯,走进了茫茫人群里,考研、读博、工作、结婚、生子。令狐冲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就像把一捧星辉洒进了夜色,金庸先生说,只要你们还亮闪闪的,就足够了。
公不稍留我涕滂,翩然披发下大荒。没有多少“纪念”心思,只能默默咀嚼这份伤痛了,其实先生94岁的高龄,已经算是喜丧了,可是这中个体生命体验的某一块攸忽间脱落、干脆到连失去感都来不及涌起的空旷寂寥,才是真正的怅然若失。
还记得我读倚天屠龙记时印象最深的一段话:
张三丰瞧着郭襄的遗书,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
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或许,几十年后,再偶然翻起老爷子的书时,也会有这种感觉吧。
人生真正的悲痛永远要比书中更浓烈,就像先生在刚经历过丧子之痛后,在倚天屠龙记后记里写到:“然而,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的太也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思绪匆乱间敲下这些字,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只是想在杂乱的思绪里抓住这一丝悲伤。人总说伤春悲秋,可是到底为何物而悲,倒是有些难以名状。但是这个秋天,悲伤终于带着这些事物而来,不浓烈,可是细细咂磨,口中又确实有涩涩之感。生命总是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去。一生不过几十年,趁还年轻,想看,就去看;想做,就去做;想爱,就他妈的好好爱一场。
沧海一声笑,金庸先生,一路走好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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