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月,读短篇比较多,卡佛、鲁迅、门罗、海明威都读了一些,夸张点说,阅读体验是痛并快乐着,快乐是欣赏,痛是永远写不出这样的篇章。
今天先谈一下卡佛,老早就听过他名声,在网上也见识过两拨人,一拨是盛赞卡佛,认为他的作品代表着某种高级的阅读趣味,另一拨则是觉得他故弄玄虚,经常试图表达自己也意味不到的东西。
《请你安静些,好吗》是第一遍读来我最喜欢的卡佛作品,一见钟情。还记得读完几篇后心里的波澜,那种微小的感受是独特的,只有卡佛的简约、克制和观照才让它在我心里浮现。平常故事,单一情节,普通人物,写得有韵味,乍看无来由的结尾,让读者也参与到作品的续写中,但多半会引向一个不那么美好的结局,因为卡佛已经在前文投射下阴影。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评论家说这是卡佛更成熟的一部小说集,读来却觉得更晦涩一些,卡佛描述的主体没有变,他擅长以角色对话来推动故事前进,不经意间让小说中的角色带着读者做一段没有结果的思考,仿佛要再次申明,尽管去说吧,尽管去思考吧,反正你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思考的是什么,无力感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击穿你。
《大教堂》是与几部前作不一样的作品。语言上变化很大,不像前作大胆的删减留白,特别展现了卡佛长镜头描写的功力。情节上居然出现了很多温情,卡佛在采访中说可能是和他自己的生活境遇大为改善有关,连续读了前面几部小说集,已经习惯了他冷峻的格调,接受温情还需要一些缓冲。以初次阅读的体验来说,我更喜欢前作的风格,不知道重读会不会带来改变。
看卡佛的小说,没说的可能比说了的更重要。人物永远是孤独和沉郁的,即使有看似温情的家庭生活做点缀,仍然逃不脱宿命。角色的对话维系在一条微弱的主线上,情节弱化,往往到了小说结尾也没个定数。无法判断他是在故弄玄虚作弄读者,还是在当成他标志性的艺术手法。
卡佛的犀利和深刻毋庸言说,悲悯是藏着的。他长期穷困潦倒,有机会体察中下阶层的生活,他们生活的空虚和无望,卡佛无情又准确地暴露出来。没有冷眼相望和嘲笑,我感受到的是一种观照,他这么拼命地写作,养家糊口是必须,恐怕也希望这看似无畏的挣扎是否有奇迹。
卡佛总结过,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的相似度,还不如短篇小说与诗的相似度,后两者都需要凝练,都更依赖塑造意象,让读者见微知著。卡佛写有名的短篇,也写不出名的诗,如果他写作生涯没那么潦倒,有时间坐下来安静地写长篇,特别好奇会是什么样。
他的《谈写作》读了很多遍,一个写作者的自白和反思,我默默地摘抄了很多句。他是一个被生活所迫的作家,用他自己的话说,即使坐下来写作,还要担心屁股下的凳子随时会被别人抽走,他交出了深刻动人的作品。
永远铭记他的格言—— Fundamental accuracy of statement is the one sole morality of wri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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