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去世非常突然,前一天还按例在镇上小街溜达了一圈,然凌晨不知几时,无声无息地走了。再一想,外婆是有福气,享年九十有余,身体硬朗,一直生活自理。六七十岁还有外号“赤脚大仙”大冷天都能赤脚,八十多岁爬北京长城,比后生还生龙活虎,子孙满堂,都挺有出息,八十多岁还喜获孙子。
关于外婆的记忆分两种,一种是生活在涂家寨老家的外婆,一种是随着舅舅进镇上生活的外婆。
在我心中,涂家寨是一个世外的村落,座落于海拔200多米的高山平台上,四面又有更高的山环绕,树木茂密,印象中阳光从不热烈,却也从不吝啬,冬暖夏凉。最繁华的时候也只有百人内的村民,如今已经不足五人,正在渐渐消失,如今外婆将安葬回那清幽的充满记忆的地方,也是落叶归根了。
小时候,多么期待着暑假寒假去外婆家。那时候最爱的是那棵倾斜的基本上可以跑上去的树,还有清凉消暑的小溪流,还有钓青蛙,摘杨梅等等童趣。现在细细回想,竟有那么多的回忆,慢慢清晰起来。记得那徒步上山路上声声悦耳的溪流,山顶巨大无比的观景纳凉台,渴了掬一口便可喝的清甜的泉水,记得村口那棵巨大的老枯树,远远看着心已飞了过去,然后是一个陡坡下去,拐进干净阴凉的小巷子就是外婆家了。外婆家也是村子里常见的木房子,进门左手边便是吃饭的餐桌,木板椅靠墙围着,能坐不少人,村子里吼上一句,便开始哐哐哐的麻将休闲,小时候也和表哥们一起玩过,如今想来,生活简单静谧的过份了。
记得的事情也有一些,最冷的那年冬天抱着心爱的电子琴坐在拖拉机上去外婆家拜年,旁边是手臂粗的锥形冰棍,爸爸顺手一掰递给我们玩,一群人听着电子琴放的歌竟也不觉得冷。姐姐在山上惹了一身包,吓得我边哭边跑怕传染。表姐抱着弯弯指着天上一道巨大的彩虹给她看,那时还小的她倒是看不了那么远,可是却美得刻在我的记忆里。舅舅舅妈房间的新式音响,磁带只有任贤齐和张帝的说唱。几个老人家在檐下晒着太阳闲聊着,堂屋燕子扎窝叽叽喳喳,夕阳西下,青烟缭绕,偶闻犬声,入夜是起伏不平的蛙叫,月亮升起,皓月当空,照亮整个村落,早晨鸭子在屋后池塘嬉戏,空气清新入肺。做客的生活特别不舍,为了不走几个人躲在谷仓里不出来。也有不愿闻外婆房间的腌菜熏肉味,但还是因为床铺不够被妈妈强留,外婆乘机还塞个银镯给我。
后来外婆来到镇上,每天早上来一碗老家米粉,晃荡一下跟几个婆婆一起搓搓麻将,下午闲时来我家小铺坐坐,认认曾外孙,耳背只得解释好几遍,究竟是哪个的娃。逢年过节必然是大操办的,相约所有子孙热闹热闹,一来就是三四桌,一直喊着多吃些多吃些,每年便这样也算和表哥表姐聚聚话话近况。
如今和蔼的外婆已然仙逝,尽管一切终将回归平静,渐渐睡被杂草丛生,雏花绽放,雨滴坠落,阳光照耀,您永远是我们子孙心中暖暖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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