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用文字来表达前语言表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矛盾修饰——南希·麦克威廉姆斯。
这是我在阅读《精神分析:理解人格结构》时的收获,我在写《落日余晖》的故事时,我还不懂得写作是具有疗愈作用,是可以对前语言期的损伤就行修复的。但冥冥之中,我对写作的执念让我码字写作将我难以言说的冲突宿主故事——也冥冥之中算是一种叙事外化对话。
什么是叙事外化?迈克尔·怀特的观念——人不是问题,问题本身才是问题。就是把问题对象化,包括拟人化、具象化。通过象征或者比喻的手段,把问题当成一个具有独立认知边界的对象。
所以外化对话的第一步就是把“我”的问题投向了《落日余晖》的角色慕容清北——我不是问题,问题本身才是问题——将冲突转嫁到故事里。正如朱老师所说:“没有冲突,就没有故事;没有故事,你就不来学叙事疗法。”虽然慕容承接了我的很多投射,但他毕竟不是我,我也不是他,我们之间是有些根本的不同的。我是现实里面的人,他是故事里面的角色,所以他在故事里面比我更自由、更隐喻、更释放的。所以,小说变成了作为冲突的我的一个对象,它变成了我的一个客体,不是我本人。
外化对话的第二步,把人和问题分来,去讨论这个问题,去讨论这个问题给他的人生带来了什么影响,阻碍了他什么愿望的达成。
在四十几万的故事里,慕容清北自由的发展着,不断的在角色里调动他的潜意识肆意的释放着他的压抑。我将自己的问题投射给慕容之后,其实就跟我关系不大了,他的发展即是他的命运。我在故事里很清晰的看到,慕容对他的父亲是不满意的,他最在意的东西是他特别渴望拥有一位勤劳有责任感的父亲。将人和问题分开后,就很容易发现慕容没有达成的愿望是什么。
叙事外化的第三步是,在故事里去了解这个人的愿望。这个过程还蛮有意思的,慕容生在一个母亲强势父亲软弱的家庭里,他对父亲的万般愤怒,他也无法跟他的父亲建立联结,更甚至他看不见他父亲的任何的优点和委屈。于是他只能跟相依为命的母亲过度互动,他在意识层面非常崇拜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在不断通过解构她儿子的存在来满足自己的全能自恋,“家里的钱都让你花了”、“你要是多遗传我一些,也许你还能更聪明一些”、“你该庆幸你没有完全遗传你父亲”等等这些每一句话对一个儿童来说就是具有无限杀伤力的。
就像南希说的,前语言期发生的记忆是不会进入意识层面,都以内隐记忆的方式隐藏在身体里面被压抑下来。而我终于通过写作的方式,把一个我的投射客体写进故事里,让慕容尽情的表演。最终,他通过表演慢慢的把前语言期的内隐记忆表现了出来。他发现了自己的“知道怎么做”,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的内隐记忆——他找的对象和女朋友都是个子很高很修长的,跟他信誓旦旦的对他对母亲的崇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母亲是有些矮小黝黑的。
甚至在故事的阶段结尾时,他还表达了对母亲的巨大的愤怒和攻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如果不是通过写这么一个故事,我根本觉察不到我对母亲其实是有愤怒的,是剧烈的愤怒。这个写了45万字之后给予我的答案让我感受震撼,头皮发麻。
叙事外化的第四步。在故事里探讨他的某个选择。故事持续写了一个多月,开始把内隐记忆的一些冲突激发出来。但那时候我还没有领会叙事疗法的四轮,是没有用好叙事疗法的外化技术。但是毕竟写作路径的体验和觉察确实很震撼我,让我体验到和觉察到一部分未知的自己。
如果让用外化的技术,和自己探索这个选择,我想既然我已经在写作中得到很多的体验和启示,无疑我肯定还会把写作坚持下去,我会觉得这是一个适合我的方式,这是其一。然后既然在故事里,领悟到跟母亲的纠缠和愤怒,那么脱离和母亲的纠缠也是一个选择,就是暂时让母亲回来家,想办法为自己的现实负责。这是当下具有适应性,也是具备现实感的。
写作无疑是不断确认自己的一种很好的方式,我坚持它,就是更好的爱我自己。
如果用李明叙事疗法讲的技术,外化技术分为两个层面:一个是“离苦得乐”的心,你特别不想处在某种苦的境遇里,想得到快乐;另一个是“离欲无我”,达到涅槃境界。
那么我写作的过程也可以解剖为这两个层面:
我把自己的冲突诉诸故事,这本身就是一种“离苦得乐”,——我把自己的痛苦暂时投射到《落日余晖》的故事里,作为主体的“我”暂时“离苦得乐”,故事作为客体把问题带走了,去探索,去讨论,去呈现。
其二个层面,“离欲无我”,那时的我距离这个境界还远着呢。但是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冲突吗?想拥有一个理想的父亲,这本身就是一个不现实的欲望,这不现实的欲望造成了一种冲突。等我慢慢的面对现实了,经过了一些成长,耐受性增强一些,就不会理想化自己的父母,不去追求一个理想的父母,慢慢也就不冲突了。
如果用叙事的外化对话四个步骤去解构朱老师跟我的对话,也是可以的。
运用外化技术的第一个步骤是讲问题描述“名称化”,即将人的问题客体化,先从名字谈起,将冲突客体化——即不真实。
第二个步骤是人与问题分开,去讨论这个不真实,然后通过提问了解问题怎么来的。我开始跟着问题调动过往的经历,这个比较是从发小那里来的,感觉他有一个勤劳温暖的父亲,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有遗憾的。
第三个步骤是去了解故事的原理,故事既然不真实,那在不真实中就会有一种妄念:在一个左轮手枪的故事里总想着找人对决,可是总是找不到对手,看上去那么的孤独与无力。然后跟朱老师对话中,聊到了这个棋逢对手的爱,这个地方是有被理解到和治愈的。谁不渴望被理解与接纳呢?!我第一次等到了那句我半生寻找的一句话。
第四个步骤是在故事里讨论经过探索来的选择,当然有被支持到。因为被支持到,我选择继续写作,于是开始了疯狂的至少每天一万字的《落日余晖》的写作。
当然这都是事后重新阅读了叙事疗法而对之前对话的解剖,其实当时对话之后,仅仅对叙事疗法产生一些好感,完全是摸不着头脑的。但在写作中,我深刻理解到,人生是一个连续体,我觉得只要写下去就有希望——毕竟写作是很辛苦的事,辛苦的不是劳力,更多的是心力,它调动的是内心深处的东西,会不断勾起那些创伤的记忆。但恰恰是勇敢面对那些创伤,从而写作才完成了对前语言期的修饰和修正吧。
从某种层面,我对写作也算是因病获益,从盲目的压抑的崇拜母亲,从小立志给我母亲写传记的执念,到在写作过程中完成了对母亲的攻击,从而完成了对自我的确认。
更甚至说,因为写作,我寻到了适合我自己的一条自我整合之路,未来可期,似乎也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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