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明媚的六月里)
又是一年高考季,各大高考工厂又将有一批产品上市。毛坦厂中学、河北衡水中学这类高考工厂一直以来备受争议。
有人说这种教育模式是失败的中国式教育的典型代表,压抑了人的本性,只会培养出高分低能的所谓人才;有人说这种模式作为一种手段来讲是成功而高效的,你们享受各种优惠政策甚至只是因为出生地轻轻松松就能考进名校的人根本不知道上一所好的大学对于想要那些没有那么多资源而改变命运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别的学校我不懂,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母校。我所在的高中是一所由南通那边的一个挺有声名的学校和我们当地的政府合办的学校(南通的教育在江苏来说不错了)。既然是翻版,模式就一样。而原版呢,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衡水的翻版。封闭式学校,军事化管理。在校的一天从晨读开始,以晚自习结束。一年四季跑操,每天两次。现在想起来好像很遥远,当然很可能是因为我记性不好。只记得整齐的脚步声,震天的口号。夏天露在校服外黑黄的皮肤上全是泛着油光的汗,来不及擦的掉进眼里和嘴里或酸或咸。冬天里看见呵出的白色水汽消失在冷风里。风很大的时候呼吸都困难的我只喊“1、2、3、4”的4。我的记忆真的很奇怪,我会不记得很多人或事,单单对那些留在我感官里的东西念念不忘。
啊,我想起来了。有件事。我高一的时候作为典型被班主任指着鼻子骂过。我是优等生,也是女生。因为我开班会的时候说咱班很浮躁,后来我的初中老师恰好来我们高中我却跑去凑了个热闹。然后班主任气急败坏地把我们一堆人逮到讲台上,挨个骂了一顿。到我的时候他已经骂得面红耳赤了,指着我的鼻子说亏我好意思说别人浮躁。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一点点好笑。我不会矫情地说:啊 我再没有机会让班主任再骂我一顿。我也不会说我记恨了他几年。可能印象深是因为这种体会从来没有过而且后来也没有过吧。
岁月静好,你我未老。在微博里看到说自己的青春平平无奇,没有抽烟,没有打架,没有堕胎,没有恋爱,所以看所有的青春片都没有共鸣。对于这点我也赞同。在我们的学校里,不是没有谈恋爱的,但是,它被称为早恋。在我们学校这个机制里,早恋是不容许的,更别提别的。会有暗恋,会有暧昧,会有青春的情愫,但那都是涌动的暗流,是见光死的。不过仿佛也听说过例外,好像是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吧,大家成绩都好,谈了也没影响,然后就被默许了。所以讲到底还是看成绩嘛,成王败寇适者生存本来就是王道啊,搁哪儿都没错,只是明不明显吧。
最想讲的其实是理念吧。我真心觉得所有伟大的思想家和领袖都是无害的传销组织头目。反之亦然。在我的高中,成绩好才是硬道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之类的标语或横幅每个教室都有。这句没啥,有一些唯高考是论的标语真的不忍直视了。随便举一个,我在百度搜的(但是差不多意思的):“做一题会一题,一题决定命运。为了不让生活留下遗憾和后悔,我们应该尽可能抓住一切改变生活的机会。”所有人都在一种狂热的状态里,所有人都是逐日的夸父。老师不停地跟你讲,现在忍一忍,将来就舒服啦!只要迈入了象牙塔,你出来就有金疙瘩。你现在只要省下时间学习,将来就会很轻松。所以你也信以为真。
可是呢?你进了大学就会很快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由于你高中花了很多时间学习,可能你会发现别人多才多艺而你平平无奇。而且由于你的很努力只是和别人不费力在一个水平,你必须更加努力、花更多时间来追平。但现在已经不是高中了。这不是一个以成绩论一切的地方了。而最可怕的是你很努力了,还没有那些谈恋爱、玩社团的人成绩好。高中里成绩好的输赢心一定不轻,你让他做到不跟别人去比几乎不可能。而且人总是在比较啊,别人的存在大概就像坐标系吧。然后处处不如人的你很可能会经历一次价值观的地震或者崩塌。所以,他们在骗我?所以,我到底是谁?所以,我的幸福到底在哪里?
崩塌也不一定是坏事。你可以重建啊。吸取经验后重建的价值观才是你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灌输给你的。比如现在的我觉得我不要遥远的幸福,我只要眼下的快乐。你不要总是想我现在拼命一点,以后一定幸福。不要总是把自己搞得苦兮兮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烦恼。不要让生活在别处。生活就在眼下。不是说我们不要努力,我们要努力,可是不要拼命,明天命都没了幸福还有意义吗?生活本来就是苦中作乐啊,亲爱的笨蛋。岁月静好,你我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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