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常彬
前几日收到王文杰寄来的他的长篇小说《异闻录·高校危机》，就思忖着这本书又是一个什么故事，可是前几日很忙，直到昨天才抽出时间看这本书。
这次的阅读的过程十分畅快，作者的叙事营造的氛围让我手不释卷，于是我只用了比较短的时间就把这本书读完了。作者通过对语言文字越来越娴熟的驾驭能力营造身临其境的气氛，让我不舍得轻易离开那个情境。作者通过第三人称叙事视角将人物形象刻画得血肉饱满，让我对故事里的人物产生一定的亲近感，特别是有些人物的经历、背景和我有几分相似之处，更使我时刻关心他们的命运。我的那些经历、背景，在90后的文学群体里知道的并不多，因此作者设计出这样的人物，也是源于作者对生活的观察和多年的文学经验积累。当然，最吸引我的是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每次都是看似要马上破案了，看似这本书该结束了，结果作者笔锋一转，马上又把读者带入一个新的疑问，给我更加扣人心弦的感觉。
我读推理悬疑作品，特别是欣赏侦探小说通常有个习惯，就是边读边猜真相，猜谁是凶手，谁是清白的。这次读这本书，所有清白的角色被我完全猜中，但是没完全猜中哪些角色不是清白的。也就是说，我猜中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猜中。我能猜中那一部分，我相信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王文杰之间几年的交道和对他作品的长期阅读奠定了我对王文杰写作推理悬疑小说的思路的一定程度的把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作者的心”，若不是这个原因，我会更难破解他写的故事。这些都是王文杰对推理悬疑小说优秀的写作技巧产生的，猜不透的故事，扣人心弦的情节，给作品增加了魅力。记得去年我读王文杰另一部推理长篇小说《噬人鬼墅》，那个阅读的过程也是手不释卷，但那本小说埋藏在文字间的真相被我猜中了一大半，谁是幕后人被我完全猜中了，只是没猜中他们的动机和他们策划的更大阴谋，然而这次，《异闻录·高校危机》我没猜中的地方更多，这也体现了王文杰小说创作的不断探索和创新。
虽然这次王文杰写的故事，很多东西没能被我猜中，但是对于解读王文杰这本小说故事中的悬念，识别王文杰字句中的暗号，我在读完了这部小说以后还是总结出了办法的。王文杰的叙事当中是留有解码的暗号的，在把小说读完以后回去翻看部分情节可以看出来。也许这些暗号是王文杰故意留给读者的，但也可能是无意的，就像每个案发现场，都有罪犯留下的BUG一样。这也是王文杰小说的魅力，值得读者回看。具体是什么暗号，这个在理论的层面有探讨价值，可是在这里我不能展开探讨，展开探讨了这些暗号等于对王文杰的读者们和对我的读者们严重地剧透，降低王文杰小说的魅力，我只能用美国文学家亨利·詹姆斯在20世纪初提出的一个概念给读者们提示：叙事观点。
这部小说还有一处深深地吸引了我，那就是小说当中一些角色的姓名、职业，还有相关特点。当然，这一点能让我手不释卷，是因为我读过王文杰的其他小说，特别是读过他的《法医昆虫·第一卷（上）》。如果没读过王文杰的其他小说，我是体会不到这一层面的魅力。比如《异闻录·高校危机》里的法医专家谢天亮的师傅沈教授，我在读这部小说的时候，每次读到“沈教授”三个字，我都自觉地把这三个字替换为“沈建国”往下读，脑海里出现的是我阅读《法医昆虫》时出现的那个具有学院派知识分子气质的沈建国的形象。虽然读到结尾又觉得《异闻录·高校危机》里的这个沈教授似乎不是《法医昆虫》里的那个沈建国，但是我也没找到证据证明他不是沈建国。同样，每次读到屠宰场的那个神秘黑衣人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的形象是《法医昆虫》里的神秘人NASA。无论沈教授是不是沈建国，无论那个黑衣人是不是NASA，我都觉得《异闻录·高校危机》和《法医昆虫》是指向同一个故事，或者说是同一个虚拟环境下衍生出的故事，就像另一位我读的比较多的90后作者辜妤洁的几部青春校园小说那样。因为王文杰这两部小说有一项共同的东西：神秘的绿色。《异闻录·高校危机》的神秘的绿色是来源不明的绿色液体，《法医昆虫》的神秘的绿色是不知其名的绿色小甲虫，这里面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我猜测王文杰的这些小说有可能是指向同一个故事，或者说是同一个虚拟环境下衍生出的故事。而且，我觉得这部小说应该还会有续篇、番外篇之类的，因为那只逃入下水道的白鼠可能也会引发一场危机。
王文杰写的这些故事的意义是什么，当然包括他自己在后记里说的那些关于人性的话题。小说里的变异人形象是对“肉体变异”这一母题的运用，这一母题中外许多文学作品中都出现过，是人性沦丧的影射，有的作品是变异者自己的人性沦丧，比如干宝《搜神记》、戴孚《广异记》、郑怀古《博异志》、刘斧《青琐高议》、徐铉《稽神录》、王同轨《耳谈》、蒲松龄《聊斋志异》等就收录了大量人与动物外形相互转化的角色，而这些角色的形象，有许多都是指向人性沦丧，或者是人性与兽性的相互转化，有些作品则是变异者身边的人的人性沦丧，比如卡夫卡《变形记》，格里高尔在变成甲虫以后，他的周围的人一个个的人性逐渐发生变化。王文杰的这部小说的变异者，就是他们自己的人性沦丧，不仅是肉体上发生了变异，他们的人性也发生着变异，既是肉体的变异，更是人性的变异。
除了“肉体变异”这一母题在王文杰这部小说出现了以外，这部小说，或者这几部小说，还指向了这么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在不可逆转的天灾人祸面前，人类的未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是全人类思考的问题，也是诸多文学作品不自觉地表现出来的问题。小说中谈到的生化危机，虽然没有在世界上发生过，但是在自然科学高度发达、人类精神世界相对匮乏的大趋势下，这种生化危机会爆发吗？从理论上来说是会的，如果自然科学真的发展到了那个阶段，从理论上说是会的。站在王文杰小说的内部去观察，这部小说的故事如果没结束，那么那只逃入下水道的白鼠也许同样能掀起新的危机。当然，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实际上会不会发生天涯市那样的生化危机就另当别论了。无论会不会，人类未来面临的天灾人祸一定会有，自然灾害或者生物病毒的爆发，都已经在我们的世界反复上演，无论是唐山、汶川大地震，2008年冰雪灾害，2005年印度洋海啸，还是当年在深圳给我留下阴影的SARS。犹忆当年的SARS夺走了我认识的一位名叫詹姆斯的外籍长辈的生命，而这位外籍长辈有四个孩子，包括那之前一两年出生的三胞胎女儿。未来的人类，还会面临各种天灾人祸，特别是面对全人类共同遭遇的灾害，比如世界上有多古老民族的神话和史诗里，都有一个相似的故事：一场滔天洪水淹没了整个世界，仅存很少的人类存活了下来，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延续人类的火种。这个洪水再生神话，在世界上诸多古老的民族都有记载，比如楔形文字记载的《吉尔伽美什》，美索不达米亚发现的史诗《阿特拉希斯》，希腊神话的丢卡利翁和皮拉，《古兰经》的努哈洪水神话，印度史诗《摩柯婆罗多》中的《摩奴法典》记载的洪水神话，古代巴比伦史诗、亚述史诗、苏美尔史诗的洪水神话，还有为更多人所熟知的古代希伯来的《诺亚方舟》，该故事借助《圣经》及其宗教文化群体而流传甚广，影响极为深远。除了以上的之外，在中国就有四十多个民族目前发现了这种洪水再生型神话，这些神话当中，洪水起因、幸存者得知洪水的原因、幸存者的身份、幸存者避水的方式、繁衍后代的方式、故事中间穿插或者引向的其他故事都有很多不同之处，这些不同之处值得深究，但不在本文所讨论的范围之内，所以这里不展开。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古老的民族都有一个这样的共同的洪水再生型神话？难道世界上真的发生过毁灭全世界的那场大洪水？世界未来还会不会发生那样的洪水？那个时候人类该何去何从？这种种的疑问，都是许多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研究者思考和研究的话题。自然科学可以让我们改造世界，人文科学可以让我们认识自己，虽然现在的自然科学还不足以回答上面几个问题，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那些古老民族的洪水再生型神话，还是王文杰这小说里，最后的幸存者都是心存善念的，又回到了王文杰在后记里所说的人性的问题。虽然心存善念看起来是延续人类未来的必须，也是符合人性的生活方式，但是在强大的天灾人祸面前，仅仅心存善念是不足以存活的，那么王文杰作品里涉及的关于人类的未来何去何从的问题，就有待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进一步的发展来解答。在不可逆转的天灾人祸面前，人类的未来何去何从？这是一个涉及全人类的大课题。王文杰的小说里能紧扣这样的一个大课题，足以见得王文杰小说创作的进一步成熟。
这部小说，我觉得也有一些我一下子看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有些转折出人意料地快，有些角色前一秒还是反派的卧底，后一秒就把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了，这个不符合王文杰在小说里对该角色的描写。但我觉得，如果把这个说成是这部小说的不足之处，未免有些武断，也许这是为王文杰以后的小说埋下伏笔。同时，关于小说的结局，我也想提出一个问题：假如王文杰不是安排一个美好的结局，而是以生化危机再度爆发为结局，那么从作品本身来讲，是否也是另一种圆满呢？是否也能同样起到发人深省的效果呢？当然，这里我只是一个假设，而且并不是单纯地针对王文杰这篇小说，而是更多的从“艺术创作”这个更大的范畴来思考。王文杰他没有这样安排，而是安排了一个美好的结局，也挺不错的。假如这部小说真的如我所料是一个系列小说中的一部，那么现在就安排生化危机的成功爆发，也确实会改变整个系列小说的创作计划。
王文杰是我2013年通过王永香认识的，他的长篇小说以推理悬疑小说为主，也有猎奇小说，我书架上插着的有他以真名王文杰写的推理小说《高校诡异事件薄》和《噬人诡墅》，运用法医昆虫学，以验尸为叙事中心写成的知识性推理小说《法医昆虫》，这三部作品都已经在境外、国外出版，还插着去年他以笔名荆十三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的四大本长篇猎奇小说《驮尸人日记》，后来又增加了他的《法医昆虫》大陆版，也就是《法医专家》。他的文学创作题材，在当今的90后文学群体当中算是不多见的，而支撑着他的动力，则是他对这一块的浓厚的兴趣和高涨的热情。此外他还有一些正在写的小说，都体现了他写作推理小说的风格，且在叙事线索上是比较创新的。各位读者们请继续期待他的新作吧！
2017年12月23日星期六
于深圳湾畔南山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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