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许老师
湘西风情散文《那年那人》之二
文/石瑞华
许老师是位男老师,三十多岁,中等个儿,有点瘦,但很精神,说话快言快语,走路风风火火。
他在我们学校教政治,也教语文,但我一直以为他更适合教政治,因为他对政治敏感,也感兴趣。
文化革命开始,学生造反,他也造反,几年下来,混得一官半职:校革委会副主任。
当时年少的我们,以为校革委会副主任是很大的官,见了他都肃然起敬。
许老师也认为自已是个人物,是他祖宗坟山冒青烟了。
想想也是,校革委副主任,令人羡慕的称呼,令人羡慕的职务,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是该气宇轩昂、扬眉吐气。
那时的他,雄纠纠,气昂昂,走路轻飘飘的,看那模样令人忍俊不禁。那段时间他大会小会,开口闭囗,讲话总要先加个前缀词儿:革委会的我,然后才说如何如何。以至于后来老师和同学背后不呼其名,也不叫他许老师,而改用"革委会的我”了。
这怪不得大家,也怪不得他,是官瘾惹的祸。
后来,我参加工作,在政界上混的时间长了,才知道这"校革委会的我",到底是多大的官儿。说出来有点伤他的自尊,毕竟他后来做过我的语文老师,还是不说为好。
不知什么原因,过了大概年把时间,许的职务被撸了。被撸后的他,很长一段时间病殃殃的,没精打采。
他讲课有个缺点:唾沫四溅。坐在前排的同学很恼火,但敢怒不敢言,谁叫他是老师呢。
许老师只读过一年中师,但教语文还是有一套的,尤其是实践毛主席说的“以姿势助说话”,特别令人佩服。印象深刻的有一堂涉及到风的课,他嘴里一边说风吹呀呀吹,右手则一边从右向左缓慢地划过去、划过去,身子则向左倾斜,倾斜,再倾斜,很形象,很直观。
我和他有过两次亲密接触,让我深刻地记住了他。
有一次,我们班上的讲台倒下摔坏了,从一杂屋间另找了一张替换。那讲台前壁上有一个大大的“屌”字,我不认识,就问了他,谁知他一下拉下脸来,将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我”正气不足,邪气有余”,弄得我在同学面前很没有面子。
老师也有倒霉的时候。
在“屌”事件后不久,他要求我们写一篇关于学农活动的作文,我写的是在远离学校约三公里名为“姜家北山”上的一次集体劳动。洋洋洒洒近千字,自认为写得好,尤其是认为劳动场面描写得非常生动、真实。
谁知第二天上语文课,他拿我的作文开批,说我的作文废话连篇,语法不顺,特别提到文中“战斗打响了”这一句,说战斗是名词,打响是动词,两者不能组合在一起,战斗是无论如何不能打响的!
当时的我听了心想,我的妈呀,这是我的语文老师吗?!
我读过许多课外书籍,对一些描写战斗场面、劳动场景的词儿是记得真的。
我暗暗同他较上了劲。
过了一天,我拿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叫上几个同学,找到许老师,翻开这本书第xxx页,对他说,你说战斗不能打响,为什么这本书里说战斗打响了呢?
他拿过书一看,面红耳赤,嗫嚅着“这......这……”,半天说不岀一句话来 ,场面要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我是哼着歌儿离开的。
几十年过去,现在仔细想想,自己那时真不是东西,许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啊。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慈利县委办当秘书,曾经见到来县城办事的许老师。分别多年,师生相见,格外高兴。听说我在县委办工作,他拍着我肩说,瑞华呀,好好干,把事搞大点,为老师争光! 听听,多年了,许的性情没有变。
几十年过去,我确实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事没搞大,年龄大了。不知许老师听说学生混得一塌糊涂后,会不会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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