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老家,公婆家绝对是忆苦思甜的阵地,不是日子过得不好,是各有苦衷的人生到了老年更是思绪万千。我公公的人生自是一缸苦水倒不完,今天不讲他讲他的奶母…
我公公的幼年从待遇上说算是半个孤儿吧,在襁褓中生母就离他而去,可怜他没有奶吃天天饿得直哭,直到有一天邻居一个婶婶生产完死了孩子,才把我公公带在身边,这一带就是7、8年,直到我公公上学为止。这就是与我公公亲若母子的奶母,我给她一个起一个名字:小兰。
小兰是外村人,怎么来到我公公的老家马兰村,还得从头说起…
小兰的出生在一个极度贫困的家庭,具体省份不详,家里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从小没娘的他们缺衣少穿,有一年饥荒家里实在无法度日,父亲两个烧饼就把她小妹妹卖了出去…可是日子依然艰难,继而她父亲也去世了。他的十几岁哥哥带着她逃难,来到了外村打些短工,养活兄妹俩。可惜好景不长,哥哥不慎被狼咬伤,奄奄一息中将未成年的妹妹托付给了一位工友照顾,谁知哥哥尸骨未寒工友就把小兰买给了一户人家做童养媳。童养媳的日子不好过,打骂自然是家常便饭。长到18岁,同村的一个人“同情”她说:小兰,看你的日子不好过,我也在这里过不下去,咱们连夜逃出去吧…于是小兰和那个人一同逃离了这个村庄。
谁知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这位共同的逃亡者为了钱把她又转卖给了人贩子,于是更加悲惨的命运开始了…转卖、又转卖,逃跑被抓、又被卖…不知被转了几次终于落脚到离故乡千里之外的河北,也就是我公公的老家。
做为有如此复杂又悲惨身世的外村女子,在上世纪闭塞的农村,本村的良家妇女自然视她为不祥,并不屑于与她为伍,被孤立被唾弃的她却如杂草一般任性的活着。她信佛吃素,行善积德…例如收养了没了娘的我公公。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有如此坚定的信念活下来,或者说活过来,午夜梦回会不会在内心深处有一点点温馨的画面。
我公公长大后,帮奶母完成了一个心愿,就是帮她找到了远在四川深山里的从小被卖的妹妹的下落。但是当奶母跨越千山万水来到四川想见妹妹一面时,却只见到了妹夫,妹夫说:家在深山里,妹妹已经瘫痪无法出山,大姐这么大岁数,进山也是不现实。(不知道妹妹是否又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就这样奶母带着一丝遗憾回到了河北,算是在有生之年了却了一桩心愿。
我公公对奶母敬重有加,当母亲一样看待。有一年我公公要出国工作,临别去向奶母辞行,受社会主义新思想熏陶的我公公对奶母信佛的事表达了严重的不满,奶母暗自神伤,不欢而散。谁知这一离别竟是生死之别…等我公公回国,已是和奶母阴阳两隔,自是悲痛不已。现在我公公提起来总是耿耿于怀,当初不应该诋毁奶母信佛一事,惹她老人家不快。
就是这样一个无名的农村妇人,她的一生如此悲苦,生如草芥、死若浮云…我无法想象她的容貌性格,就是听来只言片语,深夜感慨纪念一下,愿此生悲苦换来来世逍遥。
纵使心有千千结,已无岁月可回头。(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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