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文/孙军
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看来喝茶悄悄走进我们的生活。
我童年时只顾和伙伴在户外玩耍。当伙伴一个个被家长喊走,才急匆匆跑回厨房"妈,我渴了!"母亲早已在三角架上凉好一碗茶,急忙放下手中活,端起递嘴边,一面擦拭我额头上汗,一面拍打身上尘土,心疼地说"慢点,慢点,别呛着"。我总是恨不得一口喝完一面用小手向下扒拉。那时茶甜。
稍大些后,爷爷立下规矩:早上起床先把家里水壶烧满再上学,有客人或邻居上门,先敬一杯茶,按辈分再打声招呼。父亲照做了,我也得遵守。农忙抢收季,汗水早已湿透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衣襟,带至田间地头的茶水早已喝光,我必须在灶台前烧满开水,用水桶盛着,颤颤巍巍挑去,汗水滴落桶里,茶微苦。
再后来离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暂时忘却了故乡,抛弃了大碗茶。清一色的"矿泉水","冰红茶","冰绿茶"令我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初饮很甜,久之腻心。
中年后,爱上回忆。某个饭局,重要场合,关键人物一起喝茶。等领导伸出丰满急促二指钳住茶具,浓须下尖尖两片嘴唇一合拢,我便一口一盅,旁若无人。仿佛置身乡下,和母亲一起采茶变卖换取学费,喝着老梗大茶,咽着殷殷希望。想着想着喉头哽噎,思念潸然而忘乎所以。故常被嗤,被蔑。多年以来,未曾改正。
日子有时滑腻,有时苦涩,年轮在脸上转着,听着夏虫在夜里轻轻地鸣叫,捧起茶轻啐一口,放下。拿起再啐,又放下。拿起放下之间,细品人生。
城里人一边过着快节奏生活,一边慢悠悠喝茶。只见他们用二指轻捻茶具,轻启朱唇,咪着眼,沉浸其中,像茗品五千年文化,家国大计。而乡下人没城里人细腻,基本属豪饮。双手抱碗,一仰脖咕噜一声,声尽碗干,豪气穿云,一如鲁智深倒拔杨柳,猛张飞怒目桥头。
喝茶讲究 "春花" "夏绿" "秋青" "冬红"。喝茶能怡神醒脑,有助文思。因此格外得到文人喜爱。陆游:"我是江南桑苎翁,汲泉闲品故园茶"。鲁迅:"一杯在手,可以和朋友作半日谈"。郭沫若:"协力免教天下醉,三闾无用独醒嗟"等等。口干时饮茶解渴,疲劳时饮茶提神,空闲时品茶消闲,烦闷时饮茶清心,滞食时饮茶去腻。
古时征战的将士,大战之后,肯定又累又渴。一大碗茶下肚,茶凝英雄气,把刀枪插入敌胸膛。保家卫国本是中华男儿职责和担当。茶是中国人专利,举国之饮。大碗喝茶,大刀护国,自古如此,今尤甚。
闲暇时自斟自饮。把世事关在窗外,调一调素琴,阅一段金经,坚守一份执念,沉淀一腔悲悯,淡然看茶叶在杯中浮浮沉沉,于炎炎夏日或冷咧寒风中,一仰脖,茶香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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