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懿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年一度的寒假悄无声息地又来了。孩子们连蹦带跳的，又放假了。承德是既高兴又熬煎，高兴的是孩子们放假回来能帮忙干活了，刚剪完的树，树枝横七竖八地躺在树底下，正等待着人把他弄整齐。家里还等着树枝晒干当柴火烧呢。承德眉头扭成一个疙瘩，一放假又意味着年后又要开学，开学又得要学杂费，书本费，学习用品该买的还得买，一想到这他就熬煎的不行。
在农村，父母给娃上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劳动。刚放假的第二天，承德就开着拖拉机拉着猫蛋、妞妞和楠楠，到地里拾树枝。他教孩子特别大的树枝直接拉到拖拉机旁边，小的拾着放一堆，放树底下，然后所有的弄完了抱到拖拉机上。孩子们听了爸爸安顿的话后就蹲到地上开始劳动。
承德心想：“孩子们以后万一念书念不动，那至少回来当农民要能当了，至少不会饿死。从小劳动，学着吃苦，对好的东西也自然会当回事，他们就能知道生活的不容易。”承德边想边蹲着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拾树枝。
“娃娃们，拾累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身。”承德弄啥快，一下子就比孩子们快了一大截，他扭头朝孩子们说了声。
孩子们随便嗯了声。
两天拾树枝的活就被干完了。应了那句老话，“众人拾柴火焰高，”在这应该改下，“众人拾柴拾得快。”
寒假来了，家里比往常热闹了。照顾燕子的事重点是三个姐姐承担。大姐妞妞一会抱娃、一会牵着娃走路，二姐楠楠给娃洗尿布，给娃擦脸洗手，三姐嘟嘟负责逗娃开心。猫蛋只要家里没有活，他就跑出去撒野了，家人也没人顾上说他。
冬天也比较闲，菀清除了给娃娃们做饭，就抽空给娃娃纳布鞋，离过年也不远了，娃娃们过年没有新衣裳，洗的干干净净就已经不错了。没有新衣裳，至少得有双新鞋，这几年年年纳鞋，她都已经轻车熟路了。
一晃过完年，正月十五一过，没几天，三个孩子又到上学时间了，上学费用一个人又比往常涨了十多块，学校给娃娃统一发的习题册子，作业本，练习本孩子们都是用上年的作业本翻个过继续写，能省一毛是一毛。就这三个娃娃的开学费用接近三百块，每当开学时，承德心疼地将屋里攒的这点钱往出掏，但又不得不掏，娃娃的学还是得上。
最近，承德跟着村里王发学会抽烟了。用纸卷的烟叶，承德一下子就学会了。每当心里烦躁时，自己就给自己卷根，蹲到大门口抽着烟，抽完感觉心里像没有那么堵了。
娃娃开学的事熬过了，承德又发愁买肥的事。看着村里人这几年给苹果树和种庄稼投资的阵势，他自己都感觉怯火很。人家一亩地拉两袋肥，算算自己屋至少得二十多袋，一袋肥得好几十块。他叹了口气，心里嘀咕着，“这不投资，收成能减半，所以还是必走的一条路。”
承德思量着，屋里仅剩的十几袋粮食，也不敢全卖了，全卖了一家七张嘴就只能吃空气了。他又卷了根烟，点着抽了起来。边抽烟，边到邻居王发家里转转。
王发人家家里两娃，大的上一年级，小的刚会走路。承德往进走时，王发正弯着腰，牵着孩子练习走路。看着承德进来，他抱起娃，吆喝着承德进来喝水。
进屋后，王发媳妇绢子端来杯水，递给承德，承德点点头，接过了水。
“承德，今过来闲转哦，没啥事吧？”王发把娃递给娃她妈，然后扯了点纸，麻利的卷了根烟，递给承德。
承德笑嘻嘻地接过烟，“也么没啥事，我看你都把肥买好堆到院子棚里了。”
“嗯嗯，我怕再过一阶段，地开了，人家肥再涨价，所以我都买好了。”王发瞅了眼承德说。
“那你现款买的？”承德脸上写满了好奇。
“嗯嗯，现款。我不是现在开销比起你屋少么，还能掏起现款。”王发爽朗一笑。
“哎，你看我前几年才买了个拖拉机，目前再供三个学生，感觉日子开始紧张了。”承德又吸了口烟，长长的一口叹息随着烟圈一起吐出。
“那你是没钱买肥？”王发目光又移到承德脸上。
“是呀，我寻思着把屋里那十几袋子玉米一卖，可又一想，卖了七张嘴就得吃空气了，所以我发愁的很。”承德又一次叹息了。
“承德，我娃他姨夫家在镇上街道卖肥呢，给人打个欠条，秋收付钱一袋子肥多付十块，你看你想要的话，我哪天给人捎个话，你好去拉肥。人家只是给能知道底细的人这样卖。”
“王发，那行，那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那你最近有消息了，给我说声，我好去拉肥。”
“承德，没问题。”
“王发，你可帮我个大忙了。”
“没有啥，没有啥，一举两得的事么。”
“那我先回了，改天闲了再来串门子。”
“好，好。”王发将承德送到大门口，转身回屋了。
过了没几天，承德就顺利的把肥拉了回来，这会心里踏实地像吃了定心丸，就等春上地开后把肥一上就好了。
4月左右，承德跟菀清引着嘟嘟和燕子，把玉米种到地里。种完后又栽了一亩富士幼树，从屋里井里拉着水给每课树浇了。过了一阶段，一场雨水浇的，玉米芽芽冒出来了。承德以为一切跟往年一样，期待着庄稼上了肥比往年产量更高，可现实给了他重头一击。
这年夏天，天异常闷热，玉米叶叶耷拉着，晒的卷卷的。泥土地被晒得皲裂，尘土也满天飞扬。
村里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下雨就没收成了，就没收成了......”马路上人来人往，三队的张牛老汉跺着脚拉着沙哑的声音对路过的村民说。可是天不下雨，靠天吃饭的农民又有何办法。
承德心里也发愁，他就不停地抽烟，一根一根卷着抽，把心里的烦闷似乎想通过烟一下一下的发泄出去。在承德心里期望着下一场大雨，期望着雨水浇灌庄稼，也许他的愿望比别人更强烈的多。还等着还化肥钱，等着收成多了交娃学费。困难一步步摆在眼前。
干旱了快二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终于迎来了干旱后的甘霖。承德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村里人像疯了一样，给房檐底下放着盛水的各种各样的盆子、桶，巴不得多盛点水攒下给屋里用。还有好多邻居站在大门外头，在雨中蹦呀跳呀、唱呀哭呀，流着感动的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迟来的雨照样可以带来心灵的感动与震撼。
这年，因为干旱，庄稼跟苹果还是没有躲过去减产这个结果。
通过这个事情，承德心里对老天爷充满了敬畏，靠天吃饭让他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了恐慌。攒钱跟攒多余的粮食似乎更加重要。日子再充满挑战，明天依旧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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