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瞎子的豆腐坊孤独地坐落在辽阔的操场的西南角——一个破木板搭成的小屋子。辽阔的操场没有栅栏和围墙,隔着一个“山谷”,东边紧挨着高大的孤顶山。
那时候我应该是三四岁,在这小小的人儿眼中,操场上贴着地皮生长的杂草离我那么近。
后来我发现,我以为是山谷的那道低洼,其实只能叫做一道宽沟。
我还太小,爸妈的学生领我翻越那道沟的时候,我感觉就像一次旅游。
我们总是停在孤顶山脚下,我怀着恐惧仰望那高山,眼前常出现一样让我恐惧的蒸汽火车,喷着白汽,怒吼着向站台驶来,车头上的窗户就像两只狰狞的大眼睛。
返回的时候,我的手上拿着一小束野花,耗子花瓣被我向外面翻过去,露出更好看的紫色以及黄色的花心。有时候,拿着随处都有的、稻穗一样的钌铞子花,有淡淡的微苦的脂粉香,有时是一束毛毛狗儿,或者蒲棒。
那些学生有时把一种麻的果实剥开给我吃里面嫩白的种子;有时摘来一种红色的“刺玫果”,弄掉里面的毛毛,放进我的嘴里。两样其实都没有什么味道。
有时候,她们捉来蜻蜓,让我捏着它们的翅膀拿着玩儿。我不喜欢蜻蜓,我怕蜻蜓和蝴蝶。蜻蜓的大嘴里有许多毛烘烘的东西。我在它们巨大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变了形的影像。我也不喜欢它们竭力却不给力的叫声,也不喜欢它们用六条细腿抱住长尾巴的丑恶样子。
捉到蝴蝶,她们会喜出望外,我看到的并不是美丽的翅膀,而是硕大的肚子,恶心里面乱七八糟的肚肠,想象着因故破裂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三四岁的我好像都顺从地拿着了,直到手指出汗,它们的翅膀破损。我把它们放开,它们飞不动了,在地上挣扎,我看着那艰难的样子,心里感觉怪异,那种感觉是最初的同情愧疚和恐惧,还有尽早结束这些痛楚的一种恶念——狠狠地踩死它们转身离开。但我最终并没有,而是逃离现场一样地走开。
有一次,男生捉到一只小麻雀,装在粉笔盒里让我玩,眼睛亮晶晶的,叫个不停,我还拿来饭粒送到它那张得很大的黄嘴里。但后来怎样,就不记得了。
他们上课的时候,我独自闲逛,把蒲公英结出的白球球踢散,把树枝插进开裂的缝隙里,我也曾默默走去过丁瞎子的豆腐坊,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黑洞洞的看不清楚,也忘了有没有喝到豆浆。
最初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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