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景迁眼里的太平天国

史景迁眼里的太平天国

在专事研究中国历史的非华裔中，史景迁算是名气非常大的一位，如果不是最大的话。七年前在台中诚品购得《追寻现代中国》一套三册，感觉是典型的教科书写法，中规中矩也波澜不惊；读《太平天国》的感受则完全不同。

这本书乍看与一般的历史学著作没有什么区别：按时间排列的目录、数十页脚注、穿插其中的地图和老照片……但读起来很快就会发现与常规学术著作迥然不同，作者的叙述方式完全是在讲故事：对场景的描述像是小说，“江边一排摊档上摆着水果等”一类语言随处可见；特别是对那些今人看来荒诞不经的情节，比如洪秀全声称上帝降临宣布他是耶稣胞弟、天父附体杨秀清讲旨等，都是当做事实讲述，从不用“某某宣称”之类表示自己对其真实性的怀疑。不管内容是否营养丰富，阅读体验相当有趣。

太平天国的故事我们都不陌生：洪秀全屡试不弟创拜上帝教、金田起事占据半壁河山、定都天京穷奢极侈、终被曾文正剿灭。一本名叫《太平天国》肯定必须包括这些内容，能讲出什么花样来是其悬念。老实说，史景迁细致的描述对我这种只求了解大概的读者吸引力不大，且不说细节中还有一些错误。比如说他以为“羊桃汤”是羊肉和桃子同煮，好在译者是南京大学一群太平天国史专家，指出羊桃便是今称杨桃的水果。书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是洪秀全对《圣经》的种种篡改。以往读过的文字对太平天国在信仰方面叙述都是符号化的：褒者一边大大夸赞抗清反儒，一边哀叹陷入封建迷信，一副只恨天王不是共产主义者的样子；贬者强调战祸惨烈、诸王残酷倾轧、天王妻妾成群士卒夫妻不得同房等等，对洪秀全的信仰历程都是草草带过。史景迁则花费了大量笔墨在洪秀全如何煞费苦心亲笔修改《圣经》中诸如“耶稣乃上帝独子”之类与其宣传抵触的字句。有意思的是，即使这种内容，史氏亦未做一字评判，只是娓娓道来，他撰写本书时非常坚持白描风格。

不过让我选择的话，我更希望读到一本全景式的著作，能解答诸如为什么在湘军淮军参战之前，“清妖”在天兵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或者这场轰轰烈烈的造反给社会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之类问题。当然，试图解答这些问题的作品汗牛充栋，并不缺史景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