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坡地,中间一条羊肠小路,这是去马丹家自留地的必经之路。只有自行车高的马丹斜跨在自行车上,轻车熟路地蹬着,她刚给妈妈送了一壶水,又被安排回家拿一趟麻袋,爸爸说一会收土豆要用。
马丹骑着她的大铁驴,飞也似的穿过杂草丛生的地头田径,因为田地松软,所以奋力蹬骑终于走上正路的马丹已是脸发热,眼发花了。她不管也可能不懂,七岁的孩子懂什么,她只管奋力蹬她的大铁驴,很快就到了坡头。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又吸了吸鼻子,就直直地往坡下冲了,她的脱了缰的大铁驴直愣愣地向山坡下滚,马丹一手抓着车把,一手握着车横梁。她骑的是爸爸的二八式永久自行车,特别高,特别重。
平时骑车,她尝试着两手握车把,可一遇拐弯过坎,一颠跛,她就非摔倒不可,她觉得这大铁驴是有脾气的,那车把似驴耳朵,这驴似不想让这个毛丫头揪着自己的耳朵,然后摆布自己。大概大铁驴想,老掌柜可以揪我耳朵,我敬他一身才华,满腔豪气,一脑子智慧,你算个啥。
这坡也似乎要给这黄毛丫头一个下马威,坡陡路不平,坑坑洼洼,下到坡中间,正好有个断崖,这条路本是一道河湾,村里人叫它后河湾。马丹家的地就在这后河湾的一片沙丘上。
说时迟,那时快,这铁驴像被惹毛样,不受控制的在那个断崖处前轮被卡了,这一卡,小马丹可遭殃了,直直地连人带车滚下坡来。好不容易在坡底停下,小马丹爬起来,左臂里弯已是一尺长一个血道子,殷殷的血从皮肤滲出,辣疼辣疼的,右膝盖有核桃大一块皮擦破了,伤口像被咬了一口的红桃子,混着黄土,像驴粪蛋外面搽了层霜。两眼生泪顿时就出来了,可她没哭出声,因为周围除了风,连个毛也没有。她去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扶起车子,看看脚蹬,看看车把,都还在,咬咬牙,心想:走吧,赶快去拿麻袋,不然爸爸那暴脾气是要挨骂的,弄不好还会挨揍。
一蹬脚蹬,赤溜一下,脚底滑滑的,车又不动,马丹低头一看,车链子掉了,她不会弄,这次她哭了,还是没出声,摔疼擦破皮她能忍住,毕竟在自己身上,由着自己,忍着疼可以不哭,可这麻袋送不到爸爸手里,换骂挨揍她不情愿,十万个不情愿,可没辙呀,她咬咬嘴唇,横竖要挨骂了,反倒推着车一瘸一瘸,慢慢走着,瘸着……
那天收回地里土豆,天上已出星星了,秋天晚上还是很凉的,衣着单簿的马丹,上下牙碰得咯咯直响,一会用手摸摸胳膊,作拥抱状,一会又得甩开胳膊大踏几步走,因为她小,老被大人们落后面,爸爸因为要回院子里清理放土豆的场地,早骑马丹的车走了,马丹走着,冷着,心里默念着快点到家,快点到家。不知过了多长时候可算到家了。
全家人放好土豆,马丹饭也没吃几口,就迷糊睡着了,她实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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