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莹盈水涧
没有细数过,这是六月里的第几场雨了。隔着窗,屋内流淌的光阴是平静的。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骤然暗陈了下来,屋内也愈发地宁静了。“要落大雨哒,快回切收衣服啰”催人生此意的狂风,不知从何而起,在窗外疾呼。封闭的阳台,不用收衣,但得关窗。自踱步临窗前,一阵紧着一阵风浪声,若暴雨如注。狂风肆意地掀动着庭前林中高大乔木们的繁密树冠,腾起满目婆娑绿烟。一片一片绿叶黄叶,齐齐被大风无形的手摘落,卷入风中,不停地随风翻飞,在空中打着旋儿。抬首,“黑云压城城欲催”,天边的乌云,似是被狂风吹着,不断地翻滚,不断地快速移动,而这一时里,风好似有了形状与声音。
滔天的风浪,惊了谁家的狗子,狂风夹杂着阵阵狗吠的声音,天地之间,原平静缓慢的流光,倏忽之间,好似变得急促,又好似将一切流动起来,多了一份鲜活。自不紧不慢地,关上了屋内所有的窗户,临窗前听风,等候即将要来的雨。雨是要来的,无论是天色,还是气象预报,还是时节的个性如此,雨总是会来的。
忽而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风将雨吹来了。想来是自倚窗太近,斜飞豆大的雨滴,好似正中砸着脑门,让人恍神。一颗颗雨滴,于透明的窗玻璃上,跳跃起欢乐的音符。无端地,只想捻一份诗意入心,“凭栏倚窗听风雨”,暂放下手头和身后的一切,独自虚度光阴片刻,净看这一窗六月里的烟雨色。
毫不经意的目光,眺望到庭前游泳池旁,刚缀上枝梢不久的鸡蛋花,于风雨中折落朵朵,白得发光,白得耀眼。不远处又一年的腊肠花,才串成新枝,才显鹅黄还带着绿,于夏的青脆中,若隐若现,似浮光,转瞬于这风雨的飘渺中,簌簌落成一场黄金雨。
不免思忖,眼前,没有梧桐,没有青荷,亦是少了雨打芭蕉,煮茶听雨的雅境。自加驻了热水的茶瓶,氤氲着迷濛的白烟,浸泡多时,粗茶早已淡口,而有了雨,点点滴滴拍打着廊檐,点滴在透明的窗玻璃上,于自心所情愿,忽而地也轻胜意。而此时,自己的思绪,也随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插上了翅膀,任意天马行空。
不知大叶紫薇花会否将雨染重了紫雾。长芒杜英会否是要在这场暴风雨中,一场芳菲凋零,写意林妹妹的葬花吟。那一丛丛低矮的栀子灌木丛,会否还能继而往空气里弥散出漫天匝地的香气?刚于时光中樱红了脸颊的莲雾,一经这场骤风暴雨,会否是泛着羞涩未熟便于枝头落蒂了?...
不知风雨过后,又将是一场如何的果落叶败花凋零。说不怜这自然生命的夭殇,自未免太过些许心硬,却也是深信,自然万物都顺应着自然规律,而生长在自然里,就定然会有来自自然里的一份眷顾。遂,也只愿带着简单的目光,但看自然将这一场场或轻或浅临风雨的生命繁华落幕,画成画布,将自然生命的一份热烈而又沉静于其间深蕴。
雷声在屋外时而轰隆,如万马齐喑,时而闷声沉吟。被骤风暴雨暂止歇的欢畅鸟鸣,又将一粒一粒清脆的响声,抛向空气中。于此,自己的思绪跳脱了出来。隔着窗外,天地之间水雾濛濛,万倾楼宇的轮廓,在细细雨帘的垂幕下,微微模糊着。透过窗铰链夹角而出的窗扇缝隙,檐角的残滴,滴溅散落碎成细珠,洒落向自己的面颊,一丝丝清凉,由肤浸润入心。静静地坐着,不知何时,再恍然,雨和来临时一样,又骤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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