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

这一年主要在农村行走，更加坚定了退休以后回乡下老家的想法。

风景自然是不必说，山水田园，种田钓鱼养花，身后跟着一条大黄狗，人仗狗势，威风凛凛。

农村最热闹的是大集，摩肩接踵、人声鼎沸。集头上有个卖老鼠药的，我小的时候看他就是一个老头，现在看见他还是一个老头，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唯一的改变是二十年前他是亲自吆喝，现在他用了一个充电的喇叭，音量很大，响彻半条街。

大集旁边的一片空地上，有理发的，五块钱一位。有叮叮当当打铁的，以前是老师傅单手持小锤，小徒弟一身腱子肉双手抡大锤，老家的人根据叮当叮当的节奏编了一套顺口溜，是模仿老师傅和小徒弟的对话：“你当王八，你当王八。”

“我不当，我不当。”

“不当不行，不当不行。”

“当就当，当就当。”

旁边还有各种饭摊，有炸油条的、蒸包子的、煮羊汤的。在这里吃饭不能在意卫生条件，桌子上是厚厚一层陈年老垢，老板给你拿油条递包子的时候也绝不会专门洗一下手或者戴上一次性的卫生手套。清冷的早晨喝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或稀饭，胃里熨贴，浑身得劲儿。

我喜欢集上的羊汤，汤浓量足不膻，半碗羊肉一碗汤，泡上两个发面饼，汤汤水水口感极佳。老板三十出头，很精神，爱开玩笑，操一口原汁原味的方言说个不停。有一次，有人要求加饼，老板逗他玩，故意不给他加。老头急了，说：“以前都是给加的，你是想坑我？”老板笑嘻嘻的说：“大叔你快别说了，我不是坑你啊，我是见谁坑谁。”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把饼加上。

过了中午，快要散集了，习惯节俭的人们来到集上，挑一些品像不好的尾货讨价还价一番，买一些中意的果蔬回家。我清楚记得邻家堂哥一边大口吃着烂了半边的苹果，一边说：“我就喜这样的苹果，甜，还有一点酒味。”

农村人朴实狭隘，是因为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机会参与外面的世界，他们并不傻，行动间充满了生存的智慧。相较于文明的套路，农村是更贴近人性的地方。老家那三间老屋也该拾掇拾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