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渐渐开出了淄川市区，两旁建筑变成了白墙青瓦的平房，一股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来到终点站，下车向东望去，一条宽阔的公路伸了开去，两旁的商店冷冷清清，关着的商店门上写有“聊斋”二字。我们顺着干净的街道向前走去，一座古城大门洞开在眼前，青灰斑驳的城墙向两边蜿蜒，遮掩着一片悠悠的神秘，使城外的人怀上无边的向往。城墙外靠北坐落着一栋二层的古楼，青瓦，黑门，门边写着：“蒲松龄研究所”。
走进城门，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踏在起伏的石板上，似乎走进了历史的深处，走进了江南小巷。俩边的民宅一律白墙，青砖，屋顶有的挂着灰瓦，有的铺着稻草。院落有的已颓圮，破旧，人去楼空，黝黑的院门上着琐。透过门缝，院落里似乎锁着太多的岁月，不敢多窥上一眼，生怕门缝里不小心会探出一个鬼故事。街边斜卧着一两棵古槐，树干如虬龙盘曲，苍劲有力，顶着茂密鲜嫩的生机。这就是几百年聊斋的魅力吗？
走着走着，前面闪出几家商店，摆着玲珑的工艺品，有几只小狐狸特别可爱。商店正对着街北的蒲松龄故居，一座修整得干干净净的院落。 我和王老师买上票走进大门，一尊蒲松龄的头像摆在门洞里，向右一拐进了正院，正院并不很大，青砖白墙上攀爬着绿意婆娑的古藤，北墙角有一丛竹子，黄叶还没落尽，春的青节尚未拔出。竹丛前塑着蒲松龄的全像，斜坐在石礅上，长袍掩垂到脚下，一手拿着卷书，一手正捋着胡须，神态安详自信，带着几分书生的傲然。这哪里是一生穷困潦倒的蒲先生呢？这明明是一位隐退的高官！
走进西厢房，这是蒲松龄生平经历的展室，墙上一框框字、一幅幅画，描写描绘着蒲松龄的一生。七次科考落第的简介，南下游学的历程，诉说着蒲松龄的坎坷辛酸的一生，我心里不免压上了几分无奈的感慨和同情，更有一种崇拜的向往，原来人的不幸历经百年的沉淀也会成为后人的财富。墙下摆放着一行玻璃柜台，陈列着蒲松龄著作的旧稿、旧版本，泛着的土黄色里埋藏着沉甸甸的岁月和思想。
出了西屋，跨过北边的月亮门，便是蒲松龄的正房了，这就是蒲松龄休息学习的聊斋，走进去，只见灰暗的屋里摆着一张灰暗太师木椅，一张灰暗的桌子，一个灰暗的木格屏，屏里是一张灰暗的床。在这灰暗陈旧的世界里，我仿佛看到蒲松龄正在挑灯夜读，孤独的身影映在灰暗的墙上，正当他打盹时，黑色的木门吱扭一声，一股清风闪入，明灭着蒲松龄的烛台，一位美丽的女子站在了他的身旁，她是婴宁？小青？还是翠凤？这些鬼狐温暖了蒲松龄灰黑书房，温暖了蒲松龄孤苦的灵魂，能不能温暖几百年来苦读科举而名落孙山的书生们呢？能不能温暖现代人浮躁而冰冷的心呢？
走出蒲松龄的书房间卧室，又走一座面东的偏房，这里陈列着《聊斋志异》的各种译本，英文，日文，韩文，俄文等。谁会想到七次科考落地的蒲松龄会走向世界呢？这简直是对几百年来的科考制度的一个天大讽刺。
在聊斋后院的一个大展厅里，挂着许多字画，把蒲松龄和他的聊斋故事演绎成了形象的画面，几分飘逸，几分古拙；几分清秀，几分灵气。蒲松龄的在天之灵是否为后人的纪念而得到安慰了呢？
走出蒲松龄的故居，走出蒲家庄，却走不出那神鬼妖狐的故事，却走不出蒲松龄聊斋的灰暗，那垂到脚下的旧长袍，那一卷书，一把木椅，一盏孤灯仍陈列在我的脑海。 又看到了那紧闭着黑门的蒲松龄研究所，那寥落的聊斋商店。
2007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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