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的短篇集《逃离》,读得不轻松。浓缩的故事情节,沉闷的人物对话,缺乏生气的环境,多舛的命运,令人沮丧的结局,压抑感铺面而来。但是忍不住要读下去,忍不住时时与自己对比,因为很多人身上,都可以找到自己啊!
《逃离》
《逃离》的情节很简单,就是一个妻子受不了动辄谩骂自己的丈夫,在邻居兼雇主的鼓励下离家出走的故事。然而卡拉习惯了有丈夫的生活,出走的大巴上,不断浮现出的竟是两人恩爱的场面。她的心里有了克拉克的位置,当一想到克拉克从此不再出现在生活里的时候,想到不可预知的未来时,卡拉惶恐不安,于是她仓促下车,奔溃般哭叫让克拉克来接她回去。逃离成为了她埋在心里的那个刺痛,成为一个被埋藏着的永远深藏着的诱惑。其中丢失的山羊弗洛拉隐喻卡拉身上充满生气的那一面永远消失了。看完叹息一声,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吗?不!卡拉身上,反映了很多家庭地位低下的主妇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不满现实,一方面又依赖现实。没有逃离现实的勇气,却又常常做着这样的梦。到最后,连这样的梦也没有了,就这样麻木的生活着。
接下来的三个短篇描写的是朱丽叶的一生。朱丽叶从一个逃离走向另一个逃离,最后女儿二十一岁起,也永远地从她的身边逃离。朱丽叶的一生是多变的,从家庭逃离出来,教过书,与死了妻子却有两个情人男人同居,未婚生子,结果男人出海遇难,之后她当电视台采访节目的主持人,找过几个情人,女儿二十一岁时决绝地离开了她,后来朱丽叶过起简单的生活,时不时思念女儿打探她的消息揣摩女儿生活的情形,却又不敢去找她。这一生真不容易,孤独相伴始终。最后的自我安慰看了也让人觉得心酸。细想之下,朱丽叶的母亲、朱丽叶、朱丽叶的女儿,她们三代人都不容易。
《激情》
格蕾斯与未婚夫莫里的哥哥尼尔之间发生的不同寻常的“激情”,感觉虽然刺激,但是格蕾斯只不过是想感受刺激,并不爱这个酗酒后来不小心撞车身亡的尼尔,倒是她与未婚夫的母亲特拉弗斯太太之间的深刻交往让人心向往之。她们的话题就是文学。特别是聊《安娜卡列尼娜》一段,很认同特拉弗斯太太说的,不同年龄阶段读书,感悟的侧重点就会不一样。
《播弄》
《播弄》这篇,名字翻译成《捉弄》更合适吧?让人想起爱在三部曲的故事。这篇就没有爱在里面主人公那么幸运了。《播弄》中,一个守着哮喘病的姐姐,一个照顾聋哑人的兄弟,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若冰每年都要坐火车,去丹尼洛生活的城区看莎士比亚的戏剧表演——这也是一种逃离,离开这个“身残志坚”的姐姐,拥有相对自由和独立的短暂生活。二十六岁那年观剧后竟把钱包弄丢了,与丹尼洛相遇相爱并立下来年的约定。若冰等待再次相见的这一年,爱情让她光芒四射,幸福快乐。故事如果顺理成章发展下去,有情人终成眷属,该多好! 结果一个误会,以至于误了终身!几十年后真相揭开,爱的人已不在人世,也是终身不嫁。命运如此安排,总叫人无奈。
《法力》
接下来重点说说最后一篇吧。
《法力》情节跳跃性大,看起来有点累。《法力》描写了四个人物,主要是南希、泰莎和奥利。南希或许对威尔夫是有好感的,不然怎么会在愚人节去戏弄威尔夫呢?但威尔夫的激烈反应吓呆了南希。之后威尔夫向南希求婚,南希只不过看作一件很平淡的事。
威尔夫也是在向独身主义者金妮的求婚失败后才转而找南希的。两人因为结婚而结婚,并无爱情可言。
婚礼筹备期间,南希与奥利(威尔夫表弟)的交往时,南希将他介绍给了有特异功能的泰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知道失物或失踪者的下落),但是与威尔夫的几十年夫妻生活中,南希意识到她与奥利之间,才是一生中唯一一次产生别样情愫的相处,她喜欢奥利。
奥利却其实是一个虚伪自私的人,他利用泰莎吸引研究资金,利用与泰莎的婚姻躲避征兵,利用泰莎在马戏团表演节目养活自己,结果后来还无情地将泰莎送到精神病院,并对南希撒谎。
泰莎也许知道奥利的用意,但她装作不知道,还在南希探望她时维护奥利,谎称奥利死了。感觉泰莎是爱着奥利的,即使知道奥利并不爱她。因为他们永远不会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情人之间不应该这样。
老年的南希与奥利不期而遇,奥利的谎言颠覆了南希对奥利以前的认识,几十年的思念突然变得毫无价值。虽然后来南希还是想让奥利入住她的房间,但奥利也知道,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了,以前是,现在更是如此。一句“不了,南希”已经明晰了两人的关系。
有些东西,随着岁月流逝,永远也回不去了……
门罗的短篇总喜欢把观点隐藏在主人公的心理刻画和情节里面,让读者很费思量,难得有一篇读得轻松的。也让我有一种逃离的冲动,却又欲罢不能。艰难时世,沧桑岁月,尝尽酸甜苦辣。
生活是一张网,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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