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那么多次台北,似乎没有哪一次如这次,更多发现台北的烟火日常,发现台北的美。
不管是在地热谷的少帅禅园,从暮春的氤氲中眺望触手可及的台北城,看万家灯火流离红尘喧嚣,而身旁是古旧简静与世隔离的庭院。
还是再一次去到故宫,去赴一场穿越了上千年的精神之约。
看明清的山水,看那时的大家已经在模仿王维,哪怕是只得他几分的神韵,已经那样抓我的心,如果是原作,是他本人,又该是如何震撼?
看清明上河图,仇英的浓墨重彩或是沈源的只得其形,都不入我眼。最为此行震撼的遇见,是清画院版的清明上河图,虽然还并未见过张择端的原始画作,但我敢说,清画院版一定至少不会逊色。
真正顶尖的画作,是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难以忘怀。
清画院版的清明上河图,将微妙细致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那样精密细致的线条,那样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足的色彩,那样热闹多元却又清淡灵逸的色彩,那样谨致细腻却不落窠臼的画风,那样大气开阔的格局又不失一分一毫的细致入里,那样明亮而又隐逸自然的每一分过渡,真真是绝了。
明明描绘了金明池边的喧嚣市井和郊野乡邻的热闹俗世,整体却是那样的简约清雅,有着行云流水的灵逸之气,真正的作品是有“气”的,放在那里,就有一种通透而光亮的灵气,这幅手卷,是我平生仅见之有“气”的作品,看到它,就会明白镇院之宝,为何用“镇”这样的字眼—有强大的吸引力和亲切之感,让人想要靠近,却又因它的精美之至而不敢造次,只能远远地默然观赏,久久不舍离去。
最红尘喧闹,又最超凡脱俗,我能想到的每一种入世和出世,都在这幅手卷中看到了现实的映照。每一种美丽的笔法,都看到它漫不经心的痕迹。
才终于明白,什么才叫集大成者。
有某一种做到了极致,已经令人惊叹,有无数种技法的极致在此汇合,明明让人叹为观止了,偏偏他们做得那样的举重若轻,反而让人说不出话来,只是看到它,便移不开眼睛,便挪不开脚步,只愿静静地看下去,遗忘所有的时间和周遭。
从来没有一幅画,让我流连沉浸如此长的时间。
更深深地感到,对于这样极致的画品而言,每一次影印,或是翻拍,都已经失去了它九分的神韵和气度。
这样的孤品,复制绝难蕴其心气。
而在这样的震撼之后,还有意外之喜—张学良捐赠的王阳明真迹。见其书画而知其本心,我不知道他在悟道之前的样子,但他的书画,自有一种孤静简约,清淡俊逸的笔法,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干净而自在孤僻。
若有此时,若得此境,得以有片刻的回归内里,平静欢愉,纵有再多的流年纷扰,又有何惧呢。
2016年四月于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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