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携着小儿刚走出胡同,一阵大风迎面吹来,似有缩骨碎体的功能,很快便从衣服的各个缝隙钻了进去,让人浑身上下瞬间冷飕飕的。
我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里,有点后悔依着小儿的性子陪他出来了。但马上又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捉住了小儿无所畏惧地伸在冷风中的小手,满掌的冰凉。
“三木,要不回去吧……”一句话没说完,风吹得我只打喷嚏。我这才发现,这河边的风是肆无忌惮,死皮赖脸的,无论走得快慢它都粘着你,完全不似院子里、胡同里的风,躲躲闪闪,跌跌撞撞,一不小心才会栽到行人的身上。
三木倒也无惧大风,他不理我的询问,只管大步向前走,边走,眼睛边还左顾右盼着。我向下拉了拉帽子,只好跟着。
“妈妈,水!”他指着河水。“哦,水……”我应到,眼光都懒得离开面部这一块儿帽子圈出来的避风港。
“妈,树叶……”“他又伸手指头上。哦,树叶……”我应着,还是眼不抬地跟着他。
他挣脱了我攥着的小手,离开了河边,向广场中走去,我也紧跟着。
广场上的风也很大,中间的地面被吹得干干净净,人很少,只有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在嬉闹着踢球。我本想喊三木过去,但他转身走到了广场周边花坛外的小路上。那路因为有了花坛围墙的阻挡,成了从树上吹下的枯枝败叶的避风港,黄的、绿的、褐色的叶子铺满了路面。
“妈,啥?!啥……”前面的三木又叫起来,并弯下身子去捡拾。我赶紧跟过去,发现地上有一堆一堆黑色的珠子一样的东西,马上阻止他伸出的手。然后拉他蹲下,仔细的看,发现一些珠子下面还连着一片翅膀,那翅膀是褐色的椭圆,薄如蝉翼。我小心的拿起来,那分明是一粒种子。我马上想到了蒲公英的种子,借着风,撑着小小的伞,随风飘荡,把后代送到更广阔的天地。这些种子和它何其相似。
我仰起头,看到了不久前还是一串串红灯笼的栾树果实在风中零落——正是这地下带翅膀的珠子。
我告诉小儿,这地下的珠子是树的种子,每一颗珠子种下去都会成为一棵大树。小儿好奇的看着那些带翅膀的珠子,开始一颗一颗的捡起。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的内心对这些珠子开始有了神奇的想象,对这些飘洒下珠子的栾树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更感激于这大风的肆虐。
回家,路过河边,柳树枝条狂舞,黄绿色的叶子在风中开始稀疏,河中碧水,粼粼潮浪,时涨时涌。
春初秋去,弹指一挥间,大自然原来是这样的默默无声又声势浩大。
突然有点庆幸陪三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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