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是江湖，就有风雨。

为工作，憋屈了大半天，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已滚过了多少波浪。

村上春树有段话，经常被自媒体文章拿来引用：你要做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

其含意，不单单指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而是说明成年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人过中年，还可以任性吗？

到了傍晚，完成手头上的事情，下了办公楼。

抬头看，天色阴沉，烟雾蒙蒙，黑云一阵一阵地翻滚，一场雨迫在眉睫。

不管它，下就下呗！

双手插在口袋里，独自走去。

没多会，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脚边，是继续向前，还是折回办公室?

还是那句话，不管它，下就下呗！

雨越下越大，我挑树木遮挡头顶的地方走，浓密的树叶可以抵挡风雨。

走了1000米，来到一处石阶走廊 ，暂且躲避。

四顾茫茫，大雨滂沱，水面波浪滔滔，水天一色。

接近下班时间，饭后散步时间又未来到，偌大的河边，空无一人。

河对面，两朵黄花一闪一闪，吸引了我的目光。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踩着青苔烂泥，心里想的是，假如我脚底一滑掉入河中，应该不会有人看见。

靠近河边树根下，小黄花面生得很，拿出手机扫一扫，居然叫做黄菖蒲。

芦苇荡边出生，芦苇荡边长大的我，对菖蒲再熟悉不过，用菖蒲编织蒲包我是把好手，夏天点燃蒲棒头熏蚊子，这事我也经常干。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菖蒲，脑子里冒出一句《红楼梦》唱词：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却是旧时友。

回到走廊，这雨一时半会小不了，就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我跟着节奏开始扭动腰肢。

暴雨如帘，隔开了所有的声音与人迹，只有我一个，音量开到最大，任意地踢腿与旋转，肢体笨拙也好，僵化也罢，想怎么摇摆就怎么摇摆，爱怎么跳怎么跳，反正没人看。

我的内心和思想，天马行空，不受任何拘禁地开阔起来。

想到一个词，无冕之王。

对，这无边无际的天地，属于我一个人，我拥有的财富价值连城，无人可比，刹那间，积攒一日的抑郁一扫而空。

不止我一人天马行空，还有在风雨之中飞翔的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单凭想象，一定以为鸟儿躲得远远的。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鸟儿不但没有躲避风雨，反而把风吹雨打当作游戏，闹得更欢，尽情地耍风斗雨。

一会儿，从高处俯冲，斜刺到水面，最后一刻收住脚，再缓缓上升，蹲到水泥栏杆上，也许是用力过猛，稍作休息。

一会儿，踮起脚尖，作蜻蜓点水式的跳跃，就像孩童往水面扔石子打水漂，一波三折，高低错落。

一会儿，在空中成群结队，排成方阵地出操，不知道是哪一个吹错了口哨，还是哪一个不守规矩私自出列，队伍突然乱掉，然后，自由活动，各奔东西。

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继续不疾不徐地走，幸好我穿着呢子外套  ，头上戴着鸭舌帽，纵然大雨滂沱，到了办公室，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摘掉脖子上的丝巾，我还是一身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