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们看看那数学成绩，咱们班，及格的才几个？看看人家隔壁班，全班的平均分高了咱们班五分！这卷子难么？你们扪心自问，这卷子那道题不是咱们学过的？这卷子怎么着也得答个一百二十！”数学老师很是气愤的拍桌子，训斥道“你看看你们，咱班好歹是个实验班，得这么点分，你们出去丢不丢人！咱们班一百二十往上的，有几个人？这里，我着重表扬一下陆简之同学，全年级数学第一，一百四十三分，顺带着批评一下陆简之同学的同桌林玥，这次的数学，全班倒数第一！我说林玥啊，你就不能学学陆简之？人家陆简之一百四十三分，你到好，你得四十三分！”

“我说老师啊，这可不怪我，我写的可都是对的，老师看不懂怪我咯？”林玥不以为然的摊开手，吊儿郎当的晃着脑袋说道。

“好啊你，还敢说！所有的解题步骤全都没有，还在卷子上画画！”数学老师一听更来气，狠狠地一拍桌子，桌子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只写一个答案，答案都对了有什么用？卷子上面勾勾画画的一大堆，卷面分扣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林玥，你想造反啊？嗯？！”

“啧，老师你这么说不对，我这都写的对的，再说了他也没说要写步骤吧。”林玥笑嘻嘻的回答着。“陆简之，你说是吧？”

“……”陆简之沉默了一会，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林玥，终是点了点头以示认可。

林玥的眉眼一下子盈满笑意，配上她本就极为鲜活的五官容颜，好看的很。

陆简之看着她笑着的模样，心里的那根弦被她触动，匆匆忙转过头去，耳尖已是红了。他垂下头掩饰自己的慌张，脑海里却一直显现她的笑靥。

“老师，你看看，陆简之同学都说我说的是对的呢。”林玥笑的眼睛弯弯，一看就是很讨喜的面相，却气的老师话都说不出来。

“朽木不可雕也！”气的数学老师飙了一句文言文之后，老师干脆不再搭理她，转而说起别的来。“大家把卷子翻开，看第一道大题，这道题要这样解……把这个函数值代到这个函数值里面……解出第一个值……”

林玥把卷子折一下放到一边，伸手扯了扯陆简之的衣角，把一张小纸条塞给他，便认真的听起课来。

陆简之先是愣了一下，便把那张纸条展开。

‘谢谢咯，呆子先生。’女孩的字写的娟秀，字迹也很是干净，没有连笔。写的很有自己的风格，整洁利落，就连最后的一个横线都写的像是出鞘的利刃。

陆简之看了看她，见她还在认真的听着课便没有说什么，只是画了画卷子，把一些新题型记在笔记里面。

林玥另类的优秀并不是没有理由，她就像是一个优秀的差生，分明每张卷子都可以头头是道的讲出解题步骤，却在考试的时候只写上答案，画上乱糟糟的涂鸦。她会和每个老师对着干，却不会错过他们讲过的每一道题每一句话。她会背诵大段大段美丽的诗歌，却不会在写作文的时候引用一句话。在他看来，她似乎并不在乎那些虚伪的分数排名，不然以她的学识，怎么可能是倒数第一。

陆简之深刻的意识到，林玥的优秀一旦展现，或许……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那厢，林玥的手高高举起。

“老师，你讲错了。”林玥的脸上，还是那个笑容，那个有几分挑衅，有几分狂傲的笑容。“这道题如果这样解的话，有一步会涉及到下学期的内容。”

“呵，林玥，那你说说怎么解？”老师看着林玥，话语间浓浓的讽刺意味。

“这个嘛……陆简之，你会解吧？不如我们两个一起上去解一解那道题？”林玥笑着对陆简之说。

“嗯？嗯，好。”陆简之应声，上前拿起一根粉笔。

两个人同时开始解题。

黑板上，两个人的解题步骤都十分的精简，没有几步就算出了结果。但是显然，林玥的解题方法更加容易理解，而且更加简单。

“这种方法不错，陆简之，林玥，你们两个回去吧，来，我们来看看这两个人的解题方法……”老师看林玥的表情变化了不少。

林玥回去之后，又开始算题。

“林……林玥？”陆简之有些磕磕绊绊的叫出她的名字，嘴巴里像是化开了一颗糖，一下子侵入他的心。

“嗯？”她把碎发拢在耳后，抬眼看他。逆着光，少女的眉眼也柔化了几分，满是温和的笑意。少女还是青春的年纪，脸上却没有青春痘，眼角有一颗泪痣，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显得明艳了几分。头发扎成松松的高马尾，发尾微卷，垂至腰间。这样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全是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道题，这道题你帮我看下。”陆简之微微侧过头，把桌子上课外的大卷子给她，指着一道题，扯出了一个理由。

“哦，我看看。”林玥向他凑过去才看清楚那张卷子上的那道题，拿着笔在草纸上写写画画，半晌便得出了结论。“这道题要先这样……”

陆简之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砰的跳，女孩身上洗发水的香气让他有些无措，他红着脸看着那个正在讲题的女孩，被那萦绕的香气迷惑的连女孩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是这样解的，陆简之你会了没？”林玥看他有些走神，就怼了怼他。

“嗯，嗯，会了，会了。”陆简之不住的点头。

林玥看着他这么个呆子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女孩细细弯弯的眉毛，璀璨如星空的眼睛，勾起弧度的唇，笑着的模样一下子刻入他的脑海。不知怎么的，陆简之突然有些明白了。

眼前这个笑靥明媚，光鲜艳丽的女孩，与记忆中那个女孩模样相吻合，一切一如当年。那年的陆简之喜欢上了那年的林玥，如今的陆简之，还是爱着林玥。

“林玥。”陆简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又叫了她一声。“我可以……叫你阿九么？”

“嗯？这……当然。”林玥有些诧异。

“阿九。”陆简之叫了一声，突然笑起来。

眼前的少年穿着最最简单的校服，坐在最最平常的位置上，可是林玥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在他喊她的小名的时候，她有些不自在，脸也有些红，林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少年太过俊俏，目光太过认真罢，她总有些羞赧。

两个人相视许久，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