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天地不过万物之逆旅,岁月亦只是百代风尘里的匆匆过客罢了。桃李园里把酒春夜的太白想来亦不知晓是谁将他请到这流水人间作了新客,如一苇渔歌入了芙蓉浦,明月浸了水东流。他爱这山河这平野,这烟雨这人家,不爱装作微笑人前人后,不爱嘴角抹蜜背后阴谋。
巧了,我也不爱。
人事渐分,遂将事事唱罢。你我人事之间不要有太多浮于表面的形式,真诚一点,人之生惟有一世。若你虚伪客套,我便不愿多想,也不撕破,只挥手远去,只唱一句逍遥。月以作我逍遥身,一壶明月一壶酒,唱罢就好,遑论深交。
人心难料,岂有处处相知。此间的每一个人都是无二的生命个体,像是一个个圆,或大或小,彼此接触,何来完美相接。所以人与人最重要的就是界限感,并非界限感不好,那是人与人之间最原本客观的区分,然而界限感带来表面与内里的模糊不清。君子极力消除这种不清,追求表里如一浩然光明;小人催化这种不清,制造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面具。这是脸谱化的角色,而人心复杂难测,非君子小人二分法可以分得明白的。谁没有几张面具。只不过有的面具少,且作为为自身纯净心灵面对这滚滚浊世之时的保护;有的面具多,集藏满身,多是逢迎,几无真心。不爱后者,偏爱前者;逃离后者,习练前者。遇见过太多人,会遇见更多人,模样怕会花了双眼。不知,所以谨慎,知少,所以客观,知深,所以容忍。人一生都在容忍。
人性繁乱,故而面面容忍。忍于人而谨于我,容于小而恪于大。十七年逐流华万点,懂得了修习克己,懂得了学练容人。或曰蝇营狗苟之中不得安静不若超脱,然而所谓超脱,不过是寻找一种精神上的支撑,从而较能够忍,从而能一直忍,并非不需要忍了罢。寻找一处安心地,扩大容忍的上线,守住容忍的下限,学来学去为人十几年岁月,没想到学得还是不够精不够深。这一方面最敬佩诚服的是苏轼,苏州黄州儋州,遥遥万里,最后还笑着面对那个昔日老友后来流放元凶之一的章淳。容忍是一种美德,炎黄血脉里流淌的从来不缺乏这种因子。故而忍罢,不喜欢,也要微笑面对世间的风浪,也要负泰山而走,也要忍出朗朗乾坤。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认清自己的本位,不过是来人间一趟看看太阳的旅客,温煦里笑着,没有什么放不下。人能克己身无患,事不欺心睡自安。我诚知自己不爱,可渡了便是渡了,必须要去彼岸,途中容忍,面具,都无所谓,只要意仍真挚,心还纯粹。
大红的帷幕倾然掀落,奈何在意扮什么角色。
素衣莫起风尘叹,何处归家,起舞天涯。好好走罢,总有世溷浊而不清,以冰鉴之,以雪洗之,然后以梦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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