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1

“今年过年要怎么安排？”吃过晚饭，她想着还是要商量一下这个年怎么过，便问。

“和往年一样，三十下午你和娃回咱妈那儿，我回家。”他说。

“哦，对，我都忘记了。”她说。

一年的日子很长，可是过年就那几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每年都记不住新年是怎么过的。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每次都是除夕和爸妈守着电视看春晚。和父母能聊的太少，看春晚时常常会看手机，要不就打瞌睡。到了午夜还会战战兢兢地放鞭炮，后来终于不让放烟花爆竹了，她嘴上不说好，心里却犹如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然后就是大年初二回他家，陪父母，招待一大家子的亲戚。再后面的几天就是走东家，拜西家，聊聊春晚，唠唠家常。虽说成了家再也不会担心被催婚，但是关系近的，会被问公司如何，效益怎样。关系稍远些的，就聊些安全的话题，谁也不会把自家的烦恼事儿在这个时候说给别人听。一年到头大家聚在一起是亲戚们的意思，算是还相互惦记着。当然也有人趁这个机会互相留个电话、微信，年后可能真会联系几次。过年就像一次回顾，也像一次刷新，会把远近的亲友们再次联络一遍，增进了解，也让自己再回到原本的亲族关系里去。

然后好不容易不用走亲访友了，好像这个假期也快要结束了。她羡慕有些同事、朋友洒脱自在，过年会外出游玩，会提前和家里打好招呼。可是自己两边的父母，都是比较传统的人，过年的安排，还是丝毫马虎不得。

不过现在有了疫情的缘故，不去谁家走动好像也都有了正当合理的理由和借口，微信、电话拜个年，一下子就有了大段可以自主的时间，她突然就开心起来。

现在，手里握着大把的时间，她想好好展望一下。可以好好睡个懒觉，昏天黑地地追几个剧，或者有空的时候再看看书，当然也要把家里重新整理一下。整天都忙着上班、加班，现在终于有了空，她不由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家，这个在工作日待不到十个小时的家，看着看着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乱糟糟的，纸箱子也堆了好几个，就好像刚刚搬了家一样。自己好像是要打算收拾整理来的，可是好像一直都没时间、没心情，就这么蜗居着，一下子过了这么久。现在马上就要过新年了，是该好好收拾收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年有那么多双休天，为什么一直都拖着这件事没有做，自己的心思究竟都放到了什么地方。要是老妈现在站在这里，恐怕早已开始打扫整理了吧。

她记得，小时候过年很有仪式感。那时候虽然什么都不富裕，但是首当其冲就是过年之前要把家里彻底打扫干净。老妈会弄来些白灰，把家里整个粉刷一遍。可惜白灰也不是太多，到了厨房就没有白灰用，老妈就会用黄土和成泥浆，把厨房墙面粉刷一遍。她记得很清楚，房间被白灰刷过之后，有一股淡淡的石灰石的味道。看着再次雪白的墙面，她也很开心。她还会按照老妈的吩咐，把家里的东西重新摆放整齐。有时候老妈还会把家具的位置重新排列一遍，让家有了新鲜感。厨房墙面烟熏火燎的地方用泥浆刷过之后，就好像重新砌成的一样，有一股黄土特有的亲切和舒服感。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扫卫生变成了用鸡毛掸子掸灰，再后来连掸灰这么省力的事儿也免了。大不了过上几年请专业的公司把家的墙面重新粉刷一遍，或者把家重新装修一下。当然这些一般都发生在夏天，墙面干得比较快。过年的时候不会再这么大费周章。最后打扫卫生就会简化成擦窗户、清洗油烟机之类的事情。今年，她和他都不知道忙了些什么，家里到现在还凌乱，幸好父母很久都不来检查了。也是，他俩年纪都大了，腿脚早不灵便，过来帮着收拾几次之后，来的次数也少了。

看着眼前的一团乱麻，她感觉到工程浩大，一下子又偃旗息鼓了。反正假期还长，先缓几天再说。还有，人又不是环境的奴隶，你把桌子擦得再干净，把地板拖得纤尘不染，固然很好，可是，你的时间和精力怕是不够吧。现在毕竟和过去不同，她有时候甚至体会到了中年人的劳苦心酸，也不知道父母当年是否就有这种感受，他们是否也在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双手都疼得握不起来。

要不，就先缓一缓吧。她这样想着，就感觉倦意已经袭来，眼睛干涩地睁不开，头脑也不清醒了。

“早点睡吧，今天就别熬夜了。”她打了个哈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