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胤末燮初,是一个悲哀的时代。 当所有人都还沉睡的时候。黑暗吞噬了大地。生命在血海中哭泣。英雄们还没来得及诞生,世界在动荡跟战火中挣扎。千万人背井离乡。有的人宁死不屈,有的人终身为奴。家园不复存在,灵魂终日游荡。
生
龙首原上,生灵的噩梦就要结束了。四散奔逃的人们被乱军逼入了绝境。四面合围的饿狼们露出了残忍的微笑。狩猎的时刻即将来临。
不断后退拥挤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孩子。手握着比自己还高的长刀,虽然在发抖,但眼神无比坚定。那是一双无法看穿的眼睛,看不到生的渴望,看不清死的恐惧。唯一透露出的,是平静,漠然的平静。
乱兵头目扬起刀,就要斩落的时候,人群中抢出一袭绯衣。看身影是个妙龄少女,一把抱住孩子,将他拖回人群中。
“要活下去,不管怎样,都要努力的活下去,代替我们好好的活下去。”
这是这个被称为姐姐的绯衣女子最后留下的话。然后一柄长刀穿透她的胸前,血渐渐晕开,溅到孩子脸上。
“终于要结束了。下辈子,再也不要做人。”
孩子看着渐渐逼近的乱兵,眼底却丝毫不起波澜。
“真是个乱世啊,时代跟人心都出了毛病。”
随着纷乱的修罗场上,逐渐响起的声音,不少乱兵不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刀。抬头去寻找这个声音,然后就陷入永恒的黑暗。
一袭白衣,手提酒壶。孩子的双瞳中映出一个身影。
“生在这样的时代,还真是悲哀啊”。
男子看着眼前的孩子,仰头灌下一口酒。
“赶紧走吧,这就是命啊”。
男子将腰间半出鞘的长剑推了回去,转身离开。
两个时辰后,男子再次经过这片仿似地狱的土地。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狼藉依旧,只是原本遍地的尸首被一座座小土包代替。最大的土包前,跪着那个孩子,正在努力的一捧一捧的堆着土。
“怎么不逃命?”
男子看着眼前的孩子。
“去哪不都是一样,生在这样的时代,又能逃到哪里去?”
孩子头也没抬。
“除了亲人,怎么连乱兵你也埋了。。。”
“不是亲人,是人贩子。我没有亲人了。”孩子抬起头,看着男子。
“这就是命吧。我违抗不了,起码,我可以做我做的到的事情。”
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这么对峙着,再不发一言,直到日落月升。孩子的身体因为寒冷,瑟瑟发抖。男子递过酒壶。
“你也没地方可去了,不如跟我走吧。做我的弟子,可不能不会喝酒。”
离
男子看着瀑布下被冲得摇摇欲坠的少年,摇摇头,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明明拿着剑都已经很吃力了,却仍旧不肯放弃。三年了,每日从早到晚的修行。从最开始的木剑,到如今这把自己打造的长剑。这个孩子,依旧瘦弱,但却变得越来越沉稳。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无论用多么冠冕堂皇的词语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
“可师傅你说过,飞天御剑流的剑,是为天下百姓挥动的。”
少年倔强的看着师傅。
“傻徒弟,一个人,一把剑,能改变这个世道么?”
“我只是想用自己手中的剑保护更多的人。”少年抬起头,眼底满满的都是倔强。
“你想保护别人?那你就要去杀死另外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仁德,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仁德?你要保护别人,就要杀人。就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武器。傻徒弟!”
月色下,两人比肩而立。
“师傅,我还是想下山。想结束这个乱世,哪怕做不到。起码我可以做我能做到的。”
少年跪在男子面前。
“你执意要下山,我也不拦你,只是,门中有规矩,须胜过我手中的剑。既然如此,出招吧。让为师看看你究竟学到了多少?”男子抛开手中酒壶,抽出了腰间长剑。
“弟子僭越了。”少年退后一步,伏地再拜,起身,拔剑。
月冷辉寒。山顶上两人拔剑对立。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剑势。你来我往,剑气浩荡,不时发出金铁交鸣之音。月影下两道身影,乍合骤分。两柄长剑挥出万千寒光。须臾之间,光影俱收,只听见少年惊呼“师傅。。。”男子转身而去,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斜斜的插在少年面前。“师傅老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拾起酒壶,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死
燮羽烈王望着殿前济济一堂的文臣武将,斜靠在王座上。“这乱世终究是要结束了啊。只是,那个许我君当临天下的人早已不在了。”旧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正在来临。可他最想要看到的人却不在眼前,或许,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了。拥有了四海八荒,却无法满足心底的一点执念。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一袭白衣。
初见,铁线河边的重围之中。明明是兵败如山倒,这个人,高举大旗狂吼一声。“我带你们回家。。。”剑似惊鸿,身化流星。连斩十三员大将,破开了敌军的重重包围。守着他的大纛绝处逢生。
再见,沧澜江上,正是这人带来百姓船只,一夜之间,大军飞渡,让守军不战自溃。临别时长歌一曲。嘱他善待黎庶,回护天下。就在那一刻,他发誓,如若真取了天下,定许此人盛世同享。
这一袭白衣,给了他无比的勇气跟必胜的信念。殇阳关下,十万人有去无回,正是这一人一剑,好似红莲净世,硬生生的在这东陆第一雄关上坚守了一个时辰。让他拿下了这道通往帝都的最后屏障。那一夜,中军大帐中,那一曲《祝捷》,那一舞《破阵》。他第一次觉得幸福离得如此之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可醒来之后,看着榻前那一纸素笺:“君欲守土复开疆。为君拭枪披戎装。且将祝捷酒浅埋,待君归来醉万场。”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又要一个人走了。
十年生死,十年鏖战。他终于如愿的入主天启城,成了这太清宫的主人。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个人的消息。不管是明察还是暗访,那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无半点音讯。
“我们来打个赌吧。这次你要还不出现,那我就真当你死了。”王座上的燮羽烈王长身而起。“诸卿,朕听闻翰州北蛮目无王法,不尊大燮。朕欲亲征,使我大燮,威加海内。诸卿。。。”
话音尚未落,已有人跪伏大殿之上。
“吾王三思!今天下初定,翰州北蛮,些许癣疥,下旨斥责即可,谅其也不敢违拗。何苦劳师征讨。”
“吾王明鉴,天下动荡已久,万民无不翘首以盼太平盛世。此时,当以安稳民心为重。。。”
看着一排排出班跪下的重臣,羽烈王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转瞬即逝。
“诸卿毋须多言。朕意已决。明年开春,即行征伐。”说完,转身离开了大殿。
《燮史·羽烈王本纪》卷十:“天正十年冬,王以北蛮不尊,欲兴兵征伐。大臣群谏,王不纳。后十日,王下旨,敕令前朝宫人出宫,削减王室用度。北征之事,不复再提。”
“你终于来了。朕就知道,你最放不下的还是他们。”看着眼前熟悉的这一袭白衣,羽烈王,百感交集。
“王上真的要北征?”眼前的这个人白衣长身,拱手一揖。
“是又当如何?不是,又当如何?”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羽烈王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王请自重!天下存亡,岂可儿戏!王起于微末,当知黎庶之苦。岂可妄动刀兵,陷民于水火,如此这般与前朝何异?”青年的话语中,已有藏不住的怒意。
“君不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这天下,还有什么是朕做不到的?”羽烈王眼中的戏谑越来越浓。
“好一个天子之怒。可王上别忘了,匹夫一怒,也可血流十步。”青年的手抚上腰间的长剑。
“哦?你要杀我?”顷刻间,羽烈王的脸上再无笑容。“你真的想杀我?”阴沉的可怕。
“请王上,收回成命,以万民为重。”青年的手从剑上离开。躬身一礼。
“如果,我说不呢?”羽烈王拨开挡在身前的近侍。青年拔出腰间长剑。直指面前的九五至尊。
“哈哈哈。。。,你终于要对我出剑了么?我找了你整整十年。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么?你真的不知道么?我这么做,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去他妈的天下,只要能见到你,舍了这天下,也无所谓。。。”无视就要刺进胸口的剑尖,羽烈王一步一步逼近。
“王上想什么,我知道。但我想要的,只是保护更多的人。。。”青年手中的剑微微下垂,避开了羽烈王的胸口。
“回来我身边吧,我们一起保护他们。”羽烈王的眼睛泛着星光,越来越亮。
青年笑笑,“不,你不懂。我想要的,不是在你身边。我想要的,是尽我所能的保护好身边的人。我不想被关进这笼子一般的太清宫。我不想成为被收进剑鞘的剑。你有多久没拔出过承影剑了。”青年指了指羽烈王腰间的佩剑。
羽烈王的脚步停下了。微微发光的双眸也暗淡下去。“就算是用强的,这一次,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是这天下的王。没有人可以违背我的意愿。”
伸手抓住青年的手,原本暗淡的双眸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这一次,你休想再离开。除非,我死。。。”
青年看着扑上来的羽烈王,摇摇头,笑了。“真是孩子气啊。我的王。如果非要有人死,那也应该是我这个拿剑指着天下至尊的人。”拂袖震退逼近的羽烈王,青年回剑就颈。“毕竟,以剑胁迫君王已是不赦之罪。只是,请王上记得。。。。”
抱着怀中渐冷的身体。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哭的像个孩子。这个曾经助他一匡天下的人,终于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从今以后,他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连唯一的一点念想都被他亲手斩断了。那个和他并肩携手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别
那一夜过后,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仿佛行尸走肉。不会笑,也不发怒,更不怎么说话。虽然每天依旧处理着纷杂的政事,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的心不在焉。北征一事也再未提起。不久,他便下了一道诏书,将宫中女子放出。这个不喜奢华的帝王,摈弃了前朝华美的宫室,每夜只是宿在皇城中最高的九龙塔内。从不离身的除了那柄帝剑承影,就只有一幅画。谁也不知道,画里画的是什么。
天正二十二年冬,燮朝开国皇帝羽烈王,于帝都九龙塔内薨。死时,身边只有帝剑承影和一副白衣女子的画像。倘有随羽烈王一同征战天下的老臣看见了,一定会认出,画像上的女子,眉眼间极似那个曾经陪伴着羽烈王一匡天下的白衣青年。原来,在得国十年后,羽烈王,终究还是随那人去了。那个清丽无双的白衣青年,终究还是活在了羽烈王的梦里。。。。。
《燮史·羽烈王本纪》卷二十:“天正二十二年,辛酉月。王薨于九龙塔。王起于微末,鏖战十载,终得天下。然一生不娶,未立后,无有子嗣。崩后帝位传于其弟,是为敬德帝。”
ps:看过《浪客剑心》,听过《倾尽天下》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仅仅是个故事而已,只是想记下那些曾经带给我们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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