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了一个宝妈的文,印象深刻。
她说她的小孩才5岁,却平白无故担心家里的煤气会爆炸,很怕死。
我就想起我小时,也有过类似的感受。
那时我也是快6岁,有了记忆,知道了存在,也开始怕死。
一天晚上,5岁的我,发现了人还会咽口水这件事,吓得半宿没睡着觉,因为我怕会被自己的口水淹死。
不是搞笑。
我直到后半夜也没能解决对死的恐惧,所以干脆哭着钻进了我妈的被窝。
而第二天,我也想到了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死粘着我妈。
她做饭,我就跟进厨房,她买菜,我就跟去市场,她洗澡,我就闯进女澡堂...
后来她上班,我也就跟进了病房。
本来我的活动范围都在户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到了医院楼道里,各种药气扑鼻而来,医生表情麻木,护士奔走匆忙,病人个个苦瓜相。
我只好每天缩在角落,一个人用病历折纸飞机。
直到一天,我妈带着一个比我小1,2岁的小女孩,来到拖着鼻涕的我面前。
“小~带这妹妹出去玩会儿~”
小女孩梳着两个辫子,眨着两颗大眼睛,像看鼻涕虫一样看着我。
“听见没有?就外面转转,别给人带丢了啊!”
我妈给我擦完鼻涕,将我们两个推出医院大门。
小女孩乖觉地拉住了我的手,我瞬时间勇气泉涌,快乐满怀,觉得天涯海角也可以闯一闯。
于是,我带小女孩去逛“我的地盘”。
“这边是食堂,肉包子比外面便宜一半,3毛钱一个哦~”
“这边是停车场,存车子的老头眼神不好,常常能在这捡着零钱哦~”
“这边是传染科,进去就死翘翘了哦~”
我带着小女孩,从锅炉房,到电工房,再到洗衣房,篮球场,花坛,绕了一大圈,再回到食堂后院,拿口袋里的花生去喂猪圈里的猪。
我一边喂猪,一边踹猪,猪就哼哼叫,小女孩就咯咯笑,我就再喂猪,再踹猪...
就这样,我们混熟了,只是她住在医院病房里,我住在病房外。
小女孩的父母也很高兴有我的存在,常拿小女孩的水果罐头给我吃。
我每次颠颠的一推病房门,小女孩就好像早早的在等我,一见到我,就满脸开心,大喊:“哥!”
一天,我们在院里的杨树下,用掉落的叶子玩拉钩钩。
小女孩突然问我:“哥,你怕死吗?”
我咽了咽口水,又想起了被口水淹死的恐惧,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女孩又说:“哥,我很怕死,怎么办?”
我蹲地上想了老半天,最后拉起小女孩往医院后头跑。
“哥,去哪呀?”
“嘘——到了就知道了。”
我最后的法宝,是太平间。
那时候管理不严,门常常不锁。
小女孩缩在我身后,听我如数家珍的讲述各种死法。
“这个年纪一大把,一看就是老死的,这个是车祸,你看眼球还在外面,这个是刚出生的小孩子,也死了...”
小女孩不敢看,只是乖乖粘着我,听我讲完。
最后回来的路上,我问小女孩:“怎么样,还怕死吗?”
小女孩面无血色,想了想:“好像没那么怕了呀。”
我们两个都笑了。
后来,一个星期后,小女孩说她要做手术,开一个刀,清除血管里的一些东西。
头一天,她把她的娃娃和《黑猫警长》交给我保管,说等好了再一起看。
手术第二天,我再来找她,她家人都在,她已经不会动了。
我妈说,小女孩血管里的脏东西,来不及弄干净,最后跑到了脑子里,塞住了。
“她变成植物了。”
我对自己说。
这也是我后来不去探望她的借口。
而我再也没看过《黑猫警长》,也没养过盆栽,我讨厌植物。
因为小女孩的名字叫小英,蒲公英的英。
如今都快30年了,我很高兴我还记得她。
我也希望,如果她醒了,也还记得我。
小英,哥现在,终于不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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