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坐着,第六感告诉我他不会再次出现,可是心中却残存一丝希冀。
他会回来找他的书吗?如果还能见他一眼,如果能说上一句话,那会给我生命里唯一明媚的日子画上完美的句号。
我等啊等,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山林逐渐灰暗。我的心中依旧灿烂,今天是特别的一天,就像无尽灰暗的时间长河,终于照进一束光。
落日余晖,我拿起残存他手指尖温度的《山海经》准备回家。 虽然可能只是残阳的温度,我依旧仍愿意相信那是他指尖的温度。
在昏暗的小屋里,我读着这本晦涩的书。
我从来都是马克思唯物主义论者,小时候还会看小说,对于神鬼存在一丝的幻想。
长达十六年的思想课教育我们摒弃封建迷信的思想,客观存在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意识而改变,我乖乖地相信唯物主义。
虽然如果世界真的有灵魂,那会对惧怕死亡的我是一种安慰。可灵魂住在哪里,世界人口不断增加,如果有轮回,那怎么会有越来越多的人?
我本来以为神仙会住在天上,可是天文学告诉我地球之外没有生命,月球上没有嫦娥,我从此断了对神鬼的兴趣。带着死亡即是终点的可怕信仰活着。
《山海经》并不是考试书籍,也不像四大名著那么有趣。所以我从来只是知道它的名字,却丝毫提不起读这本书的兴趣。
实际上,我认真读书只是为了考试。一旦不再需要考试,我也就放弃了书籍。
我对着《山海经》的封面发呆,它属于那个美好的男子。我有缘捡到了它,可我却提不起读它的劲儿,世界上存在书里面的人与神兽吗?如果是古人的奇思妙想,为什么写的那么枯燥?
有着奇妙幻想的人,会幻想的非常有趣吧?像唐传奇精彩,才会让人有读下去的欲望。
可是《山海经》却像一本地理书,记载山川河流和大量的奇怪生物。晦涩难懂,甚至里面的配图都不是很美,除了九尾狐还能让我对美丽的生物和奇妙的故事有些遐想,其余的内容真需要我上学时看物理书的精神才能啃下去。
工作、生活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我妈也不会逼我相亲,在我三十岁之前,她显得如此急迫,怕我当个老处女,每天托人给我介绍相亲对象,还亲自上各大相亲平台替我物色。
生活给我安排什么,我都不会say no。我妈让我相亲,我就乖乖地去,也乖乖地回来,从来不会让相亲对象有让我见第二面的欲望。
年复一年,节衣缩食的我妈花了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筹备我的相亲上。
最终,她绝望了。绝望之余,也让她毫无愧疚地提取了我的嫁妆金,用去和我爸的退休旅行上了。
只要有空,我都会在我的昏天暗地的小出租屋,昏头昏脑地读着让人头昏目眩的晦涩难懂的《山海经》。
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属于他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即使让我头昏。
我也会在周末拿着《山海经》去找他,美丽幽静的山林里,飞着燕子、鸽子、灰喜鹊……它们发出欢快的鸣叫,春天让它们喜悦。蜜蜂和蝴蝶也在花间翩翩起舞,春日让生命盎然。
只有我安静地坐在石凳上,从太阳升起,花朵儿还带着露珠,到太阳落山,萤火虫与我作伴。
他在哪里,为何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他在外地,与我相见只是旅行时偶尔经过。我没有绝望,只是在那石凳上静静地坐着,因为不曾有过太大的希望,所以也不会失望。
灰姑娘的人生,美好的东西都是属于别人的。
我心知自己的普通,从不希冀生命的水晶鞋,我看着美好的生命就感到心中愉悦。
炎热的夏日,我们公司中午聚餐,我找个了借口回家。同事们也不会在意,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会让他们更加自在。
晴空万里,我心情舒畅,可是刚下公交车,就下起了暴雨。
公交车站离家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我撑起我的阳伞,发现脆弱的伞架完全抵御不了倾盆大雨。
鞋子里也灌满了水,我压根儿没法跑,雨大的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十分钟的路程我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家。
回到家刚想换衣服,只听敲门的声音。我想估计是隔壁张奶奶帮我收衣服的,但我还是小心地从猫眼里看了下。
独居生活让我随时保持警惕,虽然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但我也不想给警察添麻烦。
这一看,比刚才半小时的暴雨还让我颤抖,我完全呆若木鸡。我的心炸开的雷声居然比夏日的轰雷还响。
是他,怎么会是他?暴雨如注的夏日中午,他怎么会出现在门口,难道他尾随我?只为一本《山海经》?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天蓝色牛仔裤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丝毫淋过暴雨后的狼狈。那么安静那么美好。
我拼命地思考,我应该开门吗?
他会是坏人吗?我从未遇见过坏人,坏人对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妈家不曾富裕过,我的姿色也从来都很安全。
劫财?我没有财,卑微的工资没有给我任何积蓄,房子里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劫色,他的颜超出我的千亿倍,能说劫色吗,颠倒了吧,那该是施舍吧?
可是我不敢开门,害怕那是幻觉,那美丽的生命,因为我一开门就会消失不见。
我看着他,真善美的化身,如此安静地站在门口,没有烦躁,没有不安,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想开门。可是我浑身湿透,我的闺房凌乱不堪,我换上干净的衣服,我收拾床铺和堆满了娃娃和书的沙发,独居生活让我从未想过整理房间。
我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或许我是想依靠劳动整理我的思绪,是因为我太想见他吗?是淋了半个小时的暴雨让我出现幻象吗?
一边收拾,一边思考。我是慢性子,我平时做事就很慢,这会儿,我越发的慢。
我拖延着,我不开门就存在两种可能,我好怕一开门,外面除了暴雨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一如我的思想一如我的生活。
我更害怕的是我该如何面对他,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我从来不知道怎样和陌生人打招呼,只会尴尬地微笑。
开不开门,这是个问题。这是我活了半辈子,最害怕的问题,比高考还让我恐惧。
过了很久,在收拾好最后一个乱放的娃娃后。我问自己,那有死亡让我恐惧吗?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最害怕的就是死。
想到死,似乎开门这个让我心狂跳的问题,就没有那么严重了。死之前,如果不见一见他,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呀!
可是,他还在吗?我拖延了那么久。
我收拾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走吧?
我鼓起勇气,走到门口,甚至没有看猫眼就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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