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有宠物陪伴可能是大多数人儿时以来的梦想。这也是为什么宠物主题的电影一直都很卖座的原因。不论我们是否真正与宠物一起生活过,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珍藏着有关这些毛绒伙伴的深刻记忆,以及对于他们的无法言说的浓浓情愫。我们因为好奇与他们相遇,因为寂寞与他们相伴,又因为别离而铭记。感性的人儿那本来埋藏许久的情绪,偏偏会因为几个电影片段,几句随机的话语,就被撩拨起来,倾泻而出不仅仅是回忆,可能还有汹涌的眼泪。
从小到大,我养过很多宠物,小鸟、金鱼、兔子、仓鼠。对于小动物的喜爱可能源于毛绒玩具的移情。亲手埋葬了我的一干小宠之后,丝毫没有削减我养宠物的热情。直到我遇到了人类史上最强宠物——狗。如果说之前的宠物之于我不过是一个物件,那么狗的出现却成为我宿命中的敌人。因为,它们不能像其他小宠一样“轻轻的来”、“悄悄的走”,别离之后空气中的寂静,是心脏漏跳的节拍。
我们萍水相逢,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你的模样,但是你雀跃的身影依旧赐予我力量。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在我心中,你始终叫作鲁西。
那是大学四年级的春天,梅雨季节的天空总是沉重压抑的铅灰色,小雨不断,阴冷的空气粘稠而犀利,渗入肌肤,钻入怀里,搅扰着人的心绪。对于未来的惶惑,更加重了身体的负重,仿佛每一次动作,都要用尽全力才能抵抗那缠绕着的黏腻愁思。自己内心慌乱,使得自己被负能量包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校园的午后,最后来到最中意的地点,那个可以容纳千人的体育场,偌大的看台上只有零星几人,直直地望着空旷的操场。人造草坪上的积水还没有干透,湿漉漉,绿油油,似乎能嗅到青草的芳香。都说溺水的人会挣扎着抓向救命的稻草,而抑郁会让人放弃挣扎,任其沉沦。那时那刻,我就是一个时间停滞的溺水者。这时,一个活动的黑点,打破了静止的画面,成为了风景的中心。原来不知何时,空旷里多了一个小不点,在那里欢快地奔跑着。自娱自乐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着圈圈,不知疲倦。我看得出神,觉得可爱又可笑,虽琢磨不透其中乐趣,但又对这种不羁放纵羡慕不已。稍许,小家伙似乎累了,停了下来,缓步向看台走去。我不由得心里一紧,有一点失落。然而,出人意料地,那家伙一级级爬上台阶,若无其事地坐在了我的身旁。我慌张地左顾右盼,石阶上竟然只剩下我和它,一人一狗。它并没有盯着我,而是在那儿淡定的张望着刚刚撒欢儿的操场。而吃惊的我则局促不安地偷偷瞥向一边。心下盘算着如果它来乞食,自己身上并没有能施舍它的食物。过了许久,依旧是这样僵持着,彼此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毛毛雨渐渐变强,我不动声色地将伞撑起,向着它的方向一倾,将彼此罩在一把伞里。它抬头看着我,我也趁机打量着它,一身脏脏卷毛潮湿地贴在身上,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消瘦的身形,脏脏的爪子,脖子上没有项圈。那双大大的黑色眼睛,清澈而温暖。我冲它点点头,它摇了摇尾巴,安心似的趴在伞下。天气微凉,此时我心中却重新生出一股暖意。就这样直到雨停,我收起伞,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伸出手抚摸它的后背,它并没有躲闪。对着那双炯炯的眸子,我说了声“谢谢你。” 各自起身,目送它走向了不同方向。
那时的校园里猫咪当道,流浪狗很是少见。那次偶遇之后,就没想过能否再见。但是,毫不夸张地说,是它当时的陪伴带给了我温暖和勇气,让我走出阴霾。此后,对于这个不知名的小伙伴,念念不忘,暗暗地给它起了名字,叫做“鲁西”。时间转瞬即逝,我决定继续在本校读研,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一天傍晚,夜色初现,推着脚踏车漫步在林荫路上,突然听到对面树丛中有犬吠的声音,听上去急促而兴奋,随之一团黑影从一丛灌木中冲出,我下意识地快步躲闪。只见那团黑影横在我的身前,一边叫一边狂摇尾巴。夜晚视力很弱的我连忙定睛望去,是它。一定是嗅到了我的味道,跑着冲了过来。仿佛见到了久违的朋友,我也激动地迎上去,一边抚摸着它,一边喃喃着“鲁西,你来看我了”。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决定领养它。这个念头让我兴奋不已,对着它说道:“跟我走吧,鲁西。我们去吃好吃的。”我推车前行,它在后面怯怯跟着,我放慢脚步,生怕一个转身它就不见了。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宿舍外面,面前是一个铁栅栏门禁,我打算招呼它进来,可是它却远远地站在路口,仿佛在思索什么。最后,它垂下头跑开了。我放下脚踏车去追,叫着它的“名字”,却找寻不见它的踪影。
从那以后,我会经常在书包里放一根火腿,心想下次再见到鲁西,可不能就这么让它跑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却再也没能遇见它。传闻学校里整顿,驱逐流浪猫狗,想必它已经不住在校园了。之后去做过流浪狗之家的志愿者,也未能找见。再后来,我终于养了一只小狗,也叫做鲁西。
不论是什么原因,感谢你在那个烟雨朦胧的午后来到我身边。我相信你滑稽的转圈和安静的陪伴,都是因为看穿了我的忧伤,不忍心放任不管。遗憾的是我却没有机会报答。
再见,鲁西!此去经年,但愿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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