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不期而遇在山巅;我与你,相知相识在山脚。
山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是路了。
远远望去,泥泞的野路湮没在崇山之中——那是条古栈。
起初还会留意身旁潺潺的请流,藏在千枝万叶中卖弄歌喉的鸟儿,路边开得花枝乱颤的花。
随之以后,力气逐渐被湿润的软泥款款抹去,眼看前方是路的尽头,一使蛮劲冲到上面,泥路又向另一个方向绵延。山越看越高,走多远路就延伸多远,简直像儿时追月。但“无限风光在险峰”的信念使我的心渐渐平和下来,不急不慢地让脚底与大地厮磨。
脚下突然平坦,眼前突然开阔,抬头四顾,山顶终于到了。
回眸望望泥路,它们又湮没在身后的高山间。
借山峰之高,脾睨山河风景,万木掩映下,山下一抹天蓝格外唐突,那分明是一湾清泉,横卧山底。
你与我就这么不期而遇,清雅纯净得令人忽略了绵延巍峨的山峦,忽略了触手可及的云端,忽略了一路挥洒的汗水。
你来得这么莽撞,安安静静地躺在不该你来的山谷,叫人不禁心疼:这怎么是你该来的地方?!
该来的是气势磅礴的激流,但你是这样纤瘦婉约;该来的是一潭浑水,但你如瑶池般清明。你本该在小桥流水的江南,作月色下的诗画,而今却埋没在这荒山野岭。
四围的碎石未将你填塞?深夜的飓风未将你吸干?千百年来可曾有强盗出没,在你身边留下一股浑浊?苦行千里的旅者商客可曾以你的甘泉为生?
我急切地想冲下去,却不知该如何亲近它。我在顶峰,它在山脚,向着它的路峭斗如削。刚才的攀登,化作悲伤。
当到达向往的顶峰,却发现那只是一片小小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
世间的美景,都熨帖着大地,深藏在山谷,所谓君临天下的高度,只是自欺欺人的嘲弄。
旅途真是艰难,不到峰顶发现不了它,到了峰顶又触碰不到它。人是注定是不断地上坡,再下坡。
心一横,近开步伐,亟亟向清泉跑去。
跑到山底,回眸看看高大的山峰,不禁叹惜,花了几个时辰登上的顶,竟不到十分钟就跌落而下。
泉不算小,直径也有三二百米,清风拂过,微波荡漾,浅岸上几缕芦苇轻摆,摇碎了一池丽景,摇碎了的身上坡下坡的疲倦。
清泉静池,风光旖旎,时间就此延缓,心灵与路,与之相融。
波光潋艳中,我似乎明白了你静卧崇山中的缘由。
单若重重山岭,清清细泉,与世无奇。唯有崇山中如此一湾,荒芜中如此一景,巅峰后如此一跌,艰难中傲然清洌,才显天地之韵律,令人心驰神醉……
山,名为天日山;水,名为天池水。皆在安徽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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