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树,在记忆的长河中格外醒目。
仍是那条山路上,临近水库的路旁转角处,一棵树从约莫两层楼高的大岩石底下钻出,远看活像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又似驮着巨壳踽踽独行的蜗牛,令人啧啧称奇,又不胜唏嘘。
细看,树根弯曲成几乎90度,墨色树干,盈盈4A腰,与岩石齐高,枝叶繁茂,细条长的树叶如少女浓密的长发摇曳风中。
却是集壮士风骨,豆蔻花颜于一身的奇女子一枚。是婀娜贤惠的惠安女吧,吃苦耐劳,用柔弱的身姿挑起一个家庭,风吹雨打何所惧,养家糊口美名扬。
即使身处艰难困苦中,也照样活色生香,毫无怨言,令人振奋。真是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
路人纷纷驻足赞叹,我也举起手机,留下她的倩影。
同样,对于它的真实身份,也是后知后觉。
因为,相思树在我的记忆中,总是成群结队,高大浓密,如粗犷豪迈的北国壮汉,或铁骨铮铮的边塞侠客,哪里是这般婉约如风的南方女子形象呢。
曾住了16年的旧居楼下有一片相思树,树干粗大,错枝乱节,树冠交织在一起,撑起一片天空。
我家在六楼,那片相思树就挺立在厨房窗外,不需刻意探头张望,它们就在那里,总是一身绿军装,英姿飒爽,守护着我们这栋楼。
等到了四五月,梅雨季节,在绵绵春雨的细细浇灌下,原本一色的绿开始有了变化,一粒粒金黄色的小花冒出来,起先,像害羞的青涩少女,躲在浓密的绿叶中,似有若无。
忽然,在某个雨夜过后,金黄色的花朵一齐绽放,满目金辉,芳香扑鼻。那些绿叶仍在,却又似乎不在,仿若隐身于一场虚幻的梦中,昏昏沉沉,幻化为一片虚无的背景。
潮湿的空气中,弥散着一种香甜软糯的情调,犹如一曲海上花摇曳耳畔,慵懒娇柔,婉转丝滑。
恰似,回眸一笑百媚生,后宫粉黛无颜色。
这样的情形,像极了在某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思念如潮水涌来,一波接一波,一幕又一幕。
那个人终于放弃挣扎,在往昔中沉沦徘徊,也可能是似水乡愁,客心如水水如愁,也可能是甜蜜情思,山无棱乃敢与君绝,也可能是怅然神伤,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长江水,亦或是,又甜又苦的幽怨,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最终,喷薄而出,化作相思泪,点点滴滴,斑驳了岁月,虚化了当下。
今夕何夕,相思树,满树繁花,也遮不住,相思入骨。
花期短暂,不过一月左右,相思树又恢复了往日的朴实无华,一如,芸芸众生在大千世界中,如常生活,将那些彻骨的思念,埋藏到心底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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