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灯

其实过元宵的建议是迪斯马斯克提的，用阿布的话说，这个傻子在被穆扫盲之前还不知道有春节这个玩意儿，听完以后倒一直念叨要吃汤圆，米罗和艾奥里亚在边上煽风点火，号称如果有个兔子灯更好。

打从被带到了圣域以后过的节日大多是圣诞复活这类，穆听到大家都想过元宵还是很开心的，刚在心里七转八弯不知道该从哪个步骤开始过起，一转头发现卡妙走到了一旁，不知在摆弄什么：“卡妙？”

卡妙只简单地应了一声，不多时巨蟹宫散开一股清清凉凉的风，在墙上凝成薄薄的冰壁，瞬间刺骨冷到了心里。

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还没转过弯，就看到角落里悠悠升起蓝光，像平静的海面被收在了一个格子里，慢慢摇晃着升到半空，冰屑散落一地荧光。希腊这样的地方少有雪原的风景，巨蟹宫虽然越来越冷，众人依然是被悬空在天上的冰夺去了视线。那是兔子形的。

“是不是这样的兔子灯？”卡妙指了指自己做的东西，“灯进不去，我拿液氧代替行么？”

十来岁的孩子，眼底虽然平静，深处依然隐约闪着热切的影子。

阿鲁迪巴伸出了手，身高优势让他单手轻松拿到了灯，瞬间引起周围一圈的不满，沙加赌气一样地伸出手，兔子灯又向上跳了一截，阿鲁迪巴稍微伸长了点手又拿住，沙加又提小宇宙，阿鲁迪巴再伸长一些，最后踮起脚，一边也燃起小宇宙，跟沙加玩得不亦乐乎。米罗和艾奥里亚发现自己被忽略很不满意，米罗最先蹦跶过去，然后是艾奥里亚，小宇宙这时的效用不过是操纵着东西不会坠落而已，一时间天上晃着兔子灯，下面围了一圈燃着小宇宙争着抢灯的黄金圣斗士接班人。

穆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是这几年第一次过那么热闹的元宵。过去老师也会记得陪他过，刚带着他到圣域的那一年还特地亲手替他做了一个兔灯。虽说是强大的伟大的统领圣域的教皇大人，糊纸的功夫实在不敢恭维，明明是勾起的三瓣嘴，但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觉得那是狰狞的微笑。那是穆第一次看到老师抓着脑袋满手纸糊，不那么严肃庄重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

白羊宫多个小鬼头已经是很多事情结束以后的事。贵鬼看到那只兔子灯的时候缠着穆问了来龙去脉，末了狠命地不顾辈分地嘲笑着前任白羊座圣斗士，说要是有白羊座修圣衣一半的手艺也不至于做出那么个其实适合盂兰盆节的灯。后话表过不提。

米罗眼看也抢不到，就净在那边说段子转移注意力，说如果把下面戳个洞烧团火当热气球使也不错，穆抽了很多下嘴角终究是就没忍住，说老兄那玩意儿叫孔明灯。米罗就哈哈哈哈反正是个灯就行管他孔明还是孔子，穆按了按眼角，决定不理他。

“哎，教皇大人呢？往常这日子你们不是一起过的吗？”是迪斯马斯克。

“不知道，”穆想了想也没头绪。“大概还是在教皇厅，要不要让老师来一起过元宵？”

“喂！”米罗一声怪叫，“你真的要让他看到现在巨蟹宫的样子吗？”

“……”穆只能无奈地敲敲脑袋：“如果老师在，你们肯定会被罚面壁。”

喧嚣之外，遥遥圣域终点，教皇服的少年终是蓝发变作深灰，高举的黄金剑落下，断了一切前尘过往。

修罗忽然停下了动作。艾奥里亚奇怪地看过去，修罗说我去去就回，于是艾奥里亚又转回去和米罗打闹，偶尔抢到兔子灯。

修罗踏出巨蟹宫的时候不自觉按了按右手臂，随即向圣域后方走去，身板笔直地像一把出鞘的剑，月光洒下身上泛着清冷的锋芒，有唯我独醒的味道。风猎猎而起，吹过面前万古长空。

“哗。”几乎是同时不知是哪个人拿出藏着的烟火放上了天。也许是艾奥里亚、也许是阿布罗狄，也可能是迪斯马斯克本人。

巨蟹宫那些烟火是当初阿布罗狄放过来的，号称要偷偷点一个，不知道墙上那些面具会不会活过来尖叫着逃开。阿布罗狄一直以为迪斯马斯克不知道这件事情，而其实迪斯马斯克很久以前就对穆说过，阿布罗狄要敢在巨蟹宫放烟火，他也就敢在双鱼宫浇几桶汽油再点根火柴之类。

烟花爆开，散落漫天星火，绽放陨落都只是刹那间的事。

死寂之后，许多人被召入教皇厅，杂兵和圣斗士都有。教皇之令，层层传下圣域：“艾俄洛斯叛逃圣域，如遇其人，格杀勿论。”

……

后来也没有后来，穆把身边的东西简单理了打了个包裹，躺在角落里的兔子灯犹豫了些会儿仍是留在原地。

他离开之前最后看了眼圣域，千年遗迹依然是亘古之前的样子，背后散落一片血色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