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还债机器”

生而为“还债机器”

（一）

阿曼从大学开始就跟我无话不谈，我俩关系一直很好，毕业了也一起合租。关于她家的真实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所以那天我下班回家后，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哭，桌面上摆着她那几张信用卡，红的绿的蓝的，我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当晚我们聊了很多，期间，她问的最多的是：我该怎么办？我的人生还有救吗？

以下我想以她的口吻道出背后的故事：

我不知道，除了用“收债的”和“还债的”来形容我跟父亲之间的关系，还有别的什么更贴切的词汇。

我们家有5个孩子，最小的是弟弟，其余都是姐妹，很不幸地我排在第四。我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排在第四的我很不幸。

我那重男轻女的父亲的心理历程是这样的：一定要生一个儿子，否则谁来继承香火？头一胎是个女儿，没事，还年轻，接着生；第二胎也是个女儿，没事，赌一把，接着生；第三胎还是个女儿，能怎么办呢？都试了这么多次，不在乎来多一次，接着生；第四胎，怎么特么还是个女孩？！老子偏偏不信了！继续生！终于，第五胎，他的梦想成真了。我们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父亲只在看到弟弟哭时笑出了声。

所以，看懂了吗？作为第四胎的我，在他快要爆发的临界点出生的我，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个牺牲品，是能让他再赌一次的跳板罢了。

很多时候，我会想，我宁可自己没来过这个世界。我又没做错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吃苦，这是什么道理？但现实还是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柴米油盐酱醋茶，无止尽的家务活，琐碎烦人的家庭纷争，无意义的互相攀比炫耀，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我意识到自己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生活时，我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下定决心要走一条离家的路。我想摆脱人生中的不幸。

没钱，没见识，羽翼尚未丰满。我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走。

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电视上演得那样，穷苦的主角在学习的道路上开了挂，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狠狠打脸。毕竟，出身贫苦就一定要貌美聪慧，这样才符合套路。

可现实真的很骨感，我考了个普通的成绩，上了个普通的大学，将来，说不定还会过个普普通通的人生，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你越是想摆脱的东西，越是纠缠着你不放。

那会我刚满十八，我的成人礼就是：父亲让我去办理信用卡。后来我才知道，这也是前面几个姐姐的成人礼，这难道成了我们家族的秘密仪式？

生而为“还债机器”

（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害怕看到父亲发来的信息，每次点开之前，我都需要做点心理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