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中被手机信息吵醒,原来是群里又叫去学扭秧歌,伸个懒腰,下楼开车往村里赶。进村刚停好车,就碰见了好久不见的朋友萍。萍大高个,着一袭黑色翻领连衣裙,肤色的鲨鱼裤搭配白色增高运动鞋,干净利落。乌黑的秀发随便地扎成个高高的马尾,斜斜的刘海儿划过眉梢,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明眸似有春水荡漾,眉不描而黑,唇不抹而红,典型的“中年美少女”。
别看萍刚年近五十,却已抱上了孙女,半岁多的小宝宝挓挲着稀疏的黄发,几块白色的斑痕在绒毛般的黄发间格外显眼,一双机灵的小眼儿嵌在白里透红的脸上,正盯着我滴溜溜乱转,如丝绸般光滑的皮肤泛着亮光,一双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拽着萍胸前的衣服,生怕别人抱走。
“孩子头上的斑痕是怎么弄呢来?”我心疼问着萍。“唉,还不是俺着宝宝那楞爹,骑车带着孩儿不小心摔倒了,蹭破了皮。得亏没磕到宝宝脸,要不还要破了相呢!”萍操着满口高平腔,边自嘲着儿子边翻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
我特爱听萍抑扬顿挫的高平腔,自己家里的趣事经她嘴一秃噜,总会令人捧腹大笑,再加上做事粗心,常闹出笑话,我称她“段子手”。
萍的儿子铁蛋和我儿子飞同岁,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记得有一天找不到儿子,就去了萍家。她正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洗着面前的一盆衣裳,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见我进来,直起腰身,甩甩手上的水,抬手把头发轻轻别在耳后,还没等张嘴,两个孩子嬉闹着从外面跑了进来。铁蛋怯怯地站在洗衣盆前,用稚嫩的童声对萍说,妈妈,我想买个东西。我上下打量着铁蛋,忽然像发现新大陆般叫起来,萍,快看,铁蛋的鞋!
萍哈哈大笑:上次去赶集,也没带铁蛋,我便给他买了一双鞋,回来后只试穿了左脚,哎,大小挺合适,就让他自己穿上两只新鞋玩去了。过了好几天,有天晚上准备给铁蛋洗脚,我盯着孩子两只并齐的脚看了半天,那鞋怎么越看越别扭,越看越难看,这才发现那天买的两只鞋竟然都是左脚。
还有这样粗心的妈妈!我笑得流出了眼泪。
有一次,那时大部分农村人刚刚有了手机,萍叫我和她去三里外的缴费处交话费,我爽快地答应了。萍身子前倾,用力推出“五羊”摩托车,支好。她双手握把,左脚踩地,轻轻抬起右腿,从后往前优美地划个弧度,右脚落在了脚蹬上,再使劲儿往后蹬,“轰”,引擎发动,摩托车驮着我俩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疾驰而去,来到缴营业厅,跟在长蛇般队伍的末尾。好不容易轮到萍了,工作人员盯着电脑屏,敲着键盘:姓名,手机号。萍扭过头来,慌慌张张地问我:“我手机号是多少呀?”
“啊?你自己的号不知道?”我瞪大眼睛,脸上尽显疑惑。
“嗯,记不住。”萍的脸像熟透的苹果,手足无措地看着手机。我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把她的号码告诉了工作人员。
从营业厅出来,萍笑着说,这回我把我的号也存进电话薄里。
“怎么存?备注谁?”
“我!备注上我!”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耳际。
还有一次,朋友办事请客,我和萍坐一桌,席间上了一条糖醋鲤鱼。大家扒拉着鱼皮,萍的高平腔又冒了出来:“你们不知道,我们高平把雨衣叫做雨披。有次上夜班下雨了,想起摩托车还在院里放着,就打电话让老公用雨衣盖到摩托车上,免得被雨淋,那天中午也刚吃了鱼,没吃完,还剩着。我说,老公,把家里的雨披(雨衣)拿出来盖到车上。老公误以为鱼皮,在电话那头大怒,你个七成,鱼皮怎么能挑出来!你快回来挑哇,看你怎么能挑出来!”幽默风趣的高平腔逗得大家差点笑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