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无知无畏的我看着您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爸爸,这些天,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不那么高大了。”
我分明看到了您眼中的惊诧与失落,也许还有伤心,也许还有难过... ...
我是那么那么得倔强,以自己有限的生活经验和堆砌在脑中的价值观去判断您的所有行为,天真而莽撞。
当时,爷爷刚去世,我与哥哥因为找不到一卷纸巾而相互撕扯扭打着,母亲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些细碎的埋怨之词... ...
我们都忘记了,与爷爷最亲的您,处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早在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对这个偏远而落后的小山村充满的厌恶之感,我做梦都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聒噪而乱嚼舌根的村妇们,离开有暴力倾向的哥哥,离开不能洗澡的破败的土屋子... ...
我果真做到了。
我离开了那个穷僻之地,远去江南的鱼米之乡上大学。在那里,我每天都可以洗上一个热水澡,还遇到了一个斯文帅气的男生... ...整整三年,我没有回家过一次,我沉浸在新世界里,努力忘却过去所遭遇的种种不幸。
那个寒假,我本已经找好了兼职工作,照样没有回来看一眼的打算。您在微信上对我说,“你爷爷中风了。”
我是整个古老而封建的家族里,孙辈中唯一的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走出大山来读书的女孩子。爷爷曾很骄傲得夸我很聪明,但当我与他的孙子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可他终究是我的爷爷,如今已经八十三岁的高龄,我隐隐感觉到这一次非回家不可... ...
我犀利的言辞再一次激怒了哥哥,他挥着重重的拳头,捶打着我的身体,时而伴随着脚踢的动作。
大门外面站着一排的看客,他们间或发出几声嘲笑,相互之间调侃着,把我与哥哥之间的战争当成一场表演。
您始终没有露面,蜷缩在爷爷以前经常睡觉的土炕上,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有那么一瞬间,我晕倒在了地上。
半分钟后才醒来,看客们都散去了,哥哥呆呆楞在原地,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次会把我打得如此严重... ...
我不再如小时候一样哭泣,不再浪费唇舌去咒骂,只是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打包好来时的行李箱,拉着箱子离开了这里。
那时,已经是午后六点钟,我拉着箱子从山沟里爬上了山顶,此时已经没有客车了。北风从我脸上呼啸着刮过,我铁着心肠,拖着行李箱向市里走去。
那段路,我走了四个小时。
您没有打电话给我,没有任何人找我... ...
听说,拥有一个幸福童年的人,可以用童年治愈自己一生的不快,而拥有一个不幸童年的人,则用一生的时间去创造快乐以弥补童年的不幸。
时至今日,我已经23岁了,我知道您的苦衷,也想为自己说过的尖刻的话语道歉。可是爸爸,您可以给我一点关注和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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