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男权社会的一点看法
紫膺/文
有网友问我:你是怎么走出男权社会设计的陷阱的?作为一个疗愈师,我看到的是,女性觉醒往往始于被男权社会压迫的痛苦;然而疗愈痛苦,走出陷阱,却不能仅仅从A面走到B面,而是要走到中点。这个中点常常是悖论似的。比如,父母从小虐待你,你恨他们,这是自然的反应。但是恨并不会带来解脱。当你深入这个恨,常常会感到巨大的悲痛,悲痛中是对父母的爱和信任。只有这个对立的恨与爱都被全部地、充分地体验后,你才会发现,这件事过去了,你跳出了A,也跳出了B,在中间更高的地方带着悲悯之心看着发生过的一切。 你知道,你只是经验过了这些事,但你不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角色。
一些宏大的事仍然适用这个法则。比如人类社会从母权社会迈向父权社会,它带来了事实上的女权衰落、女性被严重压制甚至被残害。但你不能说,这是男性故意的,是男性集体在图谋什么,做了一件坏事。这样的逻辑会推导出:前面的母权社会是好的,后面这父权社会是坏的,因而这个坏必须被纠正,这些坏人必须被打倒。打倒男人后女人夺回自主权。这是一种水平式的思维方法。就是从A面跳到B面,结果还是同一个东西。
如果纵向来看,或者说用演化论的思维模式来看,可以看到,从母权社会到父权社会,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就像母权心理会被父权心理替代一样。世界在父权法则的主导下,才有了今天的物质、科技、文化、医疗的极大成就。从小的方面来说,才有了洗衣机,让人们有机会从家务活动中解脱。如果否定父权文明,那么人类就只能待在采摘狩猎时代,不会有现代工业,不会有棉麻的衣服穿,不会有洗衣机用。
所以在我看来,父权社会是过时的,是应该被超越的,应该被后母权时代(有点不准确,平权时代的表述又太政治化)替代,而不是错的,应该被否定的,被打倒的。现今,人类的心灵已经发展到了后母权意识崛起的时代。后母权意识的崛起带来的是两种心理的整合,这个整合就是超越A和B的中点。
但这样理解,并不意味着忽视男权社会对女性造成的巨大伤害,在这方面,还有大量的外在和内在工作要做。作为一名疗愈师,我能做的是帮助人们看到这个制度给个体带来的具体痛苦,比如一个女孩不被父亲重视,被排除在家族系统之外。她得不到父亲的支持,她成人后感到做人没有价值。疗愈的第一步是清晰地看到她被如此对待后的所有反应;疗愈的第二步是帮助她看到自己仍在这个系统之内,但她可以以新的应对方式待在这个系统,她接受了这个系统给予她的支持和爱,但她也拒绝了这个系统给她的有害成分。对她自己来说,她的人格跳出了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角色戏码,可以往前走;对这个系统来说,她以自己的方式更新了系统,推动了系统的发展。
这也是我作为一个个体所走过的疗愈之路。女性被压制的痛苦,必须被看到、被接受、被抚慰,然后这个角色认同被超越。没有这个从A面到B面的跳出,这个超越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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