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大酒店门口,红红的鞭炮碎屑铺满了整个地面,烟雾早已随空气消失殆尽。
金色的旋转大门前,粉色和白色的气球交织呈拱形,上方LED屏滚动着“祝贺张麒先生和余晓丽女士喜结连理!”
远处梧桐树底下,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身穿暗灰色细条纹休闲西服,里面搭配白色紧身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不肥不瘦,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身材匀称而结实。
英气的眉毛下那双深凹的眼布满血丝,哀怨的眼神一直怔怔地看着屏幕。
他低头用手中的烟又续燃一支,棕色的皮鞋捻灭了第六个烟蒂。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早已进入酒店,而他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嘿,凯瑞!”身后一只大手拍着他的肩膀,“真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李子豪气喘吁吁的说。
凯瑞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既然都来了就上去吧,典礼马上开始了,难道你不想看看她嫁给谁了?当面问问为什么不声不响就离开你也好啊。”李子豪边说边拉着凯瑞往酒店走。
李子豪是凯瑞大学同学,上周他收到于晓丽的结婚邀请函,便立刻打电话告诉了凯瑞。
虽然凯瑞有些不情愿和犹豫,但他内心的疑惑已经不断把他推到这来。
婚宴在酒店7层。电梯门打开直映眼帘的是一幅超大结婚照。照片上的女人他再熟悉不过了,看到旁边环抱着她的男人,心中突然像一把刀扎了过来。半年时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内心平静了。
婚礼的场面盛大,整个会场的是以白色基调为主色,搭配琉璃水晶灯,就像童话故事灰姑娘参加晚会的宫殿。大约有50张的圆形桌子,高朋满座。白色绸质的桌布上是双层的转台,第一层是热菜,第二层是甜点与冷菜。圆桌中轴高高托起一捧白色铃兰花,枝条从四周凌空垂下,灵动而可爱。
掉顶均匀的悬挂着大型的水晶灯,每盏灯间隔处是水晶珠流苏链接,像海浪一样起伏熠熠闪亮。T形舞台两边每隔一米装饰着白色罗马柱式的花篮,一直延伸到二层的旋转楼梯。
伴随着美妙的钢琴曲,一束光打到二层楼梯顶端。凯瑞目光随着光束追去,一位宛若天仙的仙子亭立在光环中。他的心头一紧,瞬间眼睛湿润了。是她,是她……,苦苦想念半年的她依旧那么美丽,尤其今天更像是洁白的圣女一样。一袭五六米长白色的拖尾婚纱,顺着她缓慢的脚步一层一层滑下铺满理石台阶。婚纱从胸部到裙摆,由密到疏水钻点缀,在灯光的映射下像满天的星空。蕾丝深V领露出凝脂般肌肤,腰间紧束白珠光绸质缎带,简洁而大气,让她完美的身材越发显得精致。
栗棕色的秀发挽起韩式发髻,头上只戴一个银色皇冠装饰。
她一手拿着铃兰与百合交织捧花,一只手轻提起裙摆,轻盈优美的身段在灯光与音乐的衬托下,唯美的画面让人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离开一寸。
由于距离太远凯瑞看不清她脸庞,但他却很想努力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答案。
子豪看出了他的眼睛有些湿润,迅速拉起他往前走,“来来来,咱们同学在右侧前面第3桌呢……。”
凯瑞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心情,他不想让同学们看到他的表情。
“嗨,子豪、凯瑞,我们在这里……”同学们招手喊他俩过去。
“你们俩怎么才到呀,婚礼都开始啦”,同学边说话边给他俩拉开凳子坐下。
子豪回答:“哎呀,我在路上太堵车呀……。”
凯瑞勉强跟同学们挤了个笑容,没有说话。
同学们见凯瑞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聊些什么。大家都知道他跟晓丽从大学时就一直谈恋爱,金童玉女,是同学眼中羡慕的一对儿绝配。原本以为他俩会是第一个走进婚姻殿堂的,结果……。
“哇,这个婚宴价格不菲呀,看桌上这些菜摆盘多精致,海参、鲍鱼、龙虾、乳鸽,上天入海的都有呀……”,女同学韩凌边转旋桌边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感慨,“这晓丽的老公什么来头啊?”
旁边的女同学歪头凑近韩凌的耳边悄悄地说:“听说是咱们市排名前十恒洋地产的老总。”
“真的假的啊,这晓丽的人生一下就逆袭了”,韩凌惊讶到大嗓门儿,吓了大家一跳,连隔壁桌的人都听见转过来头好奇的看她。
她不好意思的连忙点头致歉,并用双手捂上嘴巴。
当然不管小声还是大声,每一句话都进入了凯瑞敏感的细胞。
凯瑞转过头看向主席台。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胸前带花的中年男人正伸出手迎接他的新娘。他个子不高,勉强跟新娘一齐。白衬衫下圆溜突出的肚子,更显得腿矮。头发剪得很短,清晰的看见发际线已经爬过一半脑顶,在灯光下显得油亮亮。
当新娘站到他身边,一幅美好的画面仿佛瞬间被破坏掉,总有种让人不禁唏嘘的遗憾。
在司仪的引导下,新郎新娘交换开始交换戒指,并互相亲吻。
台下的宾客掀起热烈的掌声,在中间桌一群男人的带领下有节奏的喊出“亲嘴、亲嘴、亲嘴……”场面顿时喧闹起来。
那新郎毫无羞涩之感,双手环抱过新娘的腰就吻了过去,新娘猝不及防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但还是被新郎吻到了,台下一片起哄声。
凯瑞看到这一刻满脸愤怒,浑身肌肉绷紧,双手握紧拳。
正在他起身要冲出去时,旁边的子豪迅速的按住了他,低沉的说:“别冲动!”
凯瑞僵持的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坚定的说“她不爱他,她不幸福……”
凯瑞实在忍受不了典礼的这个场面,他冲进了洗手间,大捧大捧的水冲洗着脸,眼泪和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留下……。他一遍遍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啊……。”
这时有人推开洗手间的门进来。凯瑞迅速拽出两张纸巾,把整张纸迅速盖在脸上擦干泪水。
“凯瑞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凯瑞迅速转过身来看着他“是晓磊?”,他的声音中带着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住晓磊的双肩不停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搬家啊,……为什么你姐就给我留了一个短信说分手就从此消失了呀?……这些到底是为什么啊?”
凯瑞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放声大哭。
小磊被惊吓得紧紧靠着洗手间的门,他双手攥紧头发,后背顺着门缓慢的滑下蹲在墙角,脸埋进膝盖发出抽搐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凯瑞哥,都怪我呀,我害了我姐,对不起……。”
他这边用衣服边抹眼泪说:“我姐,不让告诉你。但是我心里苦啊,是我耽误了你俩。”
凯瑞急切的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得了尿毒症!”小磊哽咽着的说出来后便抽泣不止。
“我们家把地和房子都卖了,还借了几十万的债,我姐说你家庭条件也不好她姐不想连累你,而且我这病一辈子都需要透析……”
凯瑞这才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小磊,他面如铁灰色,身体瘦弱的仿佛一把就可以抓起。
刚才他用手握住他的肩膀的时候,就感受到这一点。
他为晓磊小小年纪得了这样的病感到惋惜和心疼。当猜了半年的疑惑心结终于解开时,却觉得空落落的,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凯瑞呆呆的愣在那里,失魂落魄。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大学毕业后没有那么强的上进心?为什么没把多挣钱放在第一目标?为什么还没到结婚时爱情就已经败在了金钱面前?……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晓磊,这不怪你,这是命啊……。”凯瑞缓慢而温柔地说,“我不怪你,也不怪你姐,我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你姐托付终生。”
凯瑞拍了拍晓磊的肩膀,你新电话号码多少?”小磊掏出手机拨打了凯瑞的电话。
“好好养病,告诉你姐,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给我两年时间,让她等我……我一定回来!”凯瑞狠狠地、坚定地说完后夺门而出。
他一口气从楼梯跑出大厦,面冲着正午高大的太阳,握起拳头使出全身力气咆哮到“我……一定……让你回到我身边……。”
随后他打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马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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