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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医系列之(二)卫生所》

《大医系列之(二)卫生所》

作者: 哮十一狼 | 来源:发表于2017-07-29 23:51 被阅读22次

    文/叶疏雨

    事情,发生在80年代广东英德的一个乡镇卫生所里。

    (一)

    即使就在路上,空气中也氤氲着一阵阵稻香。在这个合家忙着抢收的农忙季节里,有个年轻的农妇夹着痛苦的面容有气无力地走到诊所里。

    接诊的老大夫细细问农妇各种症状。

    农妇说:“怕冷,但又发烧,全身软绵绵的,全身都痛,酸痛。”

    “哪痛?骨痛?”

    “不是,是肌肉痛。”

    这个期间,很多来诊的人都是这个表现,大都是干农活,衣服湿透了,回家又没换,累了和着汗衣倒头就睡,遇冷了又不保暖,往往就这样感冒发烧饿,这农妇跟之前来诊的人症状也都完全一样。

    大夫又问来了农妇,无力发烧肌肉痛5日了,测体温38.5℃。

    “普通的感冒发烧,我一会给你开一支青霉素,不要太劳累,回去休息几天,等病好了再说,工作是什么时候都做不完的。”

    但才刚打完青霉素没多久,农妇的呼吸突然心率,呼吸急促,很快就停止了。那时候的卫生所,哪有什么呼吸机,更没有什么可以抢救的工具。尽管老医生已经马上赶过来,用地塞米松8mg在原来抗生素液里面静滴,抵抗赫氏反应。可是,依然无效。但既“巧妇难以无米之炊”,也没想过速度那么快。才眨眼的事情,病人就没了心跳呼吸,痛心地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如一颗流星一样划过自己的眼前,怎么快也捉不住。

    很快,听了这事的农妇的丈夫闹起来了,后面带着一大帮带着锄头、洋铲、棍子来的农民。一介书生的老医生饶是以前面对过各种紧急抢救都冷静迅速,又加上未从农妇的死因回过神来,又来了一帮人,霎时就懵了。

    “我老婆站着走进来的,你可好,一针就打到她横着出去!我不管!你今天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们跟你没完!!”

    卫生所是政府承办的,听了这事,已紧急从城里的大医院派了一级医生过来协助调查,但也奈何那时再急,车子也被困在颠簸不通的路上,等调查员来到的时候,已从日升近日降了。

    后来,经过尸检及调查,才知道:原来,该农妇并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是钩端螺旋体病(下简称:钩体病),而医生忽视了检查腓肠肌有无压痛。虽然医生用的青霉素的量对于普通感冒来说,是常量,但对于钩体病患者而言,剂量相对过大引发了赫氏反应。

    二十几年后,当年村里的一个小孩成了如今大城市里的医学教授,授课时每每谈起无不对学生感慨:“治疗钩体病正确方法:针对钩体病常用剂量为40万U,每6-8小时肌肉注射1次,疗程7天或至退热后3天。若来诊时已有出血倾向,则应首剂5万U,4小时后10万U,渐过渡到每次40万U。或者在应用青霉素的同时静脉滴注氢化可的松200m,可用以避免赫氏反应。”

    (二)

    八九十年代,正是经济的井喷前期,那些跃跃欲试社会的“弄潮儿”也大多秉承着“树挪死,人挪活”的心理去外地打拼。

    可不,在Y村一个老汉的儿子离乡别井多年到广州去做生意,很多年了,都未曾回家过年,但付出后总会有回报的,生意总算小有成就。

    不久后,老汉出现畏寒、发热、肌肉酸痛。因为有了同行的一个教训,卫生所也不敢掉以轻心,果然,在其他临床体征、症状确认后,检查出了腓肠肌压痛。诊断为“钩体病”。

    但医生还没开始已经准备好的治疗方案,老汉在广州的儿子得知这件事后,匆匆赶了回来,当即拒绝当地医生给他父亲的治疗。

    “我要接我爸到广州去治。”

    “你爸现在生病,去广州的路远,这样劳碌对他没有好处。”医生还是苦口婆心尝试劝告。

    “他们无非想我在这里治,好让他们收治疗费。”老汉儿子心想。于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医生,坚持把他爸接出院。

    “爸,跟我去广州治吧,广州的医疗水平高,治病也治得舒坦。”老汉儿子见和医生争执不下,于是转向征求他爸的意见,当然,他确实是想让农民的父母见识和享受一下大城市一流的医疗水平,好开开眼界,脸上有光。

    老汉听了他儿子的话,确实心动和感动,明白儿子有孝心,又想,那么就没见儿子,一下子拒绝他,这样也不好。加上人年纪大,又生病,超人也会想有个依靠,何况一个半辈子“面朝天,背朝地”的农民?加上他儿子确有出息了。

    于是,便回了家,第二天就坐汽车去广州。

    虽然现在的Y市离广州不过一两个小时,但八九十年代时既没高速公路,也没有水泥路,别提高铁了,靠的是半新不旧的汽车走在泥石路上,像荡小船般摇到广州。

    然而,很不幸的是,在送父亲前往广州的路上,老父亲就病逝了。

    这事,随着风声,回到了卫生所里,里面的医生摘下老花镜一直对着眼前厚厚的医学书出身,恰好那页便是“钩体病”的治疗,书中载道:

    ①、死因:肺部弥漫性出血型钩体病,致本型有一重要诱因:过度劳累。

    ②、患钩体病应当就地治疗,不宜颠簸。

    后记:

    忽视了“腓肠肌压痛”,是医生的错误么?其实,真的说不准。中国很多地方的医疗是很匮乏的,尤其是农村。6年前弗里德曼说道:“我对中国的评价是崩溃,而不是崛起。中国做得很好,但同时面临着诸多问题。其中最核心的问题是贫困。6亿家庭日收入不到3美元。4.4亿人口的收入不到6美元。13亿人口中10亿以上过着像非洲一样的贫困生活。当然也有6000万人年收入达2万美元,但这些人口不到中国总 人口的5%。这不是真正的中国。”固然,今天争抢与中国合作的局面让费里德曼可能要自己掌嘴,但他的话一直是在深夜里回响在我耳朵边却找不到来源的声音。可,尽管中国今天已经进入了14亿大关,但增加的那1亿绝对不可能全部列入富人区。

    我希望国家能对医疗更加重视,同步对农村医疗更加重视。医生不知道“腓肠肌”压痛,如果他以前有遇到过,或者曾经受训过,我认为并不会让悲剧这样发生。你不能嘲笑一个从来没有吃过生蚝的人问你:“你家菜地种有么?”农村留不住人才,虽然也反应出来人口的上进心,但也难过了留守的人。医疗和农村的粮食一样重要。

    一个国家进步与否,医疗水平以及医疗环境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判断标准之一。现在中国14亿人口,每年新增的医生数额匹配人口而言,真的不算多,如今规范化没有正规受训是不可以上岗,再加上正规的弃医,医生这个职业,其实真的很缺人。你在医院里看到的一堆一堆的白大褂,其实不是人多,而是集中。即使至今,中国的千人医师数比例也没有超过两个,什么概念?一千个人里面平均只有不到2个人是医生。原来啊,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医生,也百里挑一。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尤其在“活到老,学到老”的不断进步,变化多端的领域上,因为地理环境、时代、设备甚至知识的局限而错过很多可以治愈的疾病,当后来读到或已经更进一步的前者反省到,便痛心疾首。为此,在这里小摘一篇名为《卫生所》的两件真实案例,希望后人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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