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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26

2020-08-26

作者: 倪国平 | 来源:发表于2020-08-26 20:03 被阅读0次

    鸟铳·步枪·驳壳枪(长篇小说连载之十)

    第十章 躲追杀丽人无音讯

    上海市民义勇军被就地解散了,尽管很是郁闷,但福生还是接受了现实,和数月来朝夕相处的几个最要好的战友,聚在无锡士林酒店喝了分手酒。

    限于手头钞票,仅点了几个疏菜和一碗红烧肉,酒倒是上了好几瓶,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今天,都他妈畅开来喝!喝他娘的痛快!”由于心中感到不爽,福生不免爆了粗口。

    “喝,喝他娘的痛快,干了!”左耳缺了一小块的楼君卫,率先站起来响应,端起了酒杯,将白酒灌下肚去,姿态极为豪爽。

    福生对他颇有好感,也就端起酒杯,和大家一起干了个底朝天,先给楼君卫满上,再给另外两人满上。

    福生听说过楼君卫左耳那缺失的一小块肉,是去年在淮海路上和日本浪人斗殴时,不慎被对方用刀活生生削掉的。

    但楼君卫也不懒,硬生生地扑上去,将短刀插进了日本浪人的大腿,饶是以武士道著称的日本浪人,还是痛得忍不住“哇哇”嚎叫,乘此机会,楼君卫拔腿就开溜,早已不见踪影,一斗三,和三个日本浪人过招,好汉不吃眼前亏,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福生是条好汉,所以对楼君卫就刮目相看了,通过这几个月来的战斗,福生认定楼君卫打仗是块好料,枪法倒是一般般,但手榴弹却扔得很准很远。

    宝山保卫战中,楼君卫盛装了一蓝框杀伤力极大的“香瓜型”手榴弹,拖着它悄悄地前出,抽出保险栓用力甩出去,竟炸毁了鬼子的一艘即将靠岸的小火轮,算是建了一件奇功,战后和福生两人同获大队部的表扬和嘉奖。

    无锡士林酒店的那顿分手酒,竟喝了个昏天黑地,因为人人心中憋屈,酒就成了这四位曾经的义勇军战士,而今的普通百姓解愁的最好选择,都喝了个东倒西歪,人人醉了,心也似碎了。

    最后,客人都散去了,店小二来劝了,才各自击掌、握手、捶膀、相拥,道声再见,头也不回,免得伤心,方散去了。临行前,都相互留了全名和住所地址,以便日后有暇再联系不迟。

    楼君卫说要先回崇明岛,老娘身体一直不好,得回家看看,同村一块长大的梅竹姑娘也在等着他,他也确实想老娘和掂记梅姑娘了,就对福生说,“我会回来的,带上自己的女人,福生哥,我一定会来找你。”

    “去吧,君卫,早点回家吧,反正现在没仗打了,大家都请先回吧!啊!”福生对着大家说,他目送众人先走,就决定断后,最后一个走人。

    福生在上海举目无清,自然就想到了陈员外、陈经理和陈记当铺,虽然陈记当铺“九出十三归”的做法,他从内心深处认定不仗义,这也是他执意要离开当铺,报名参加上海市民义勇军的主要原因之一。

    陈员外、陈经理都是对自己有恩之人,福生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回陈记当铺落脚,以后再作打算。

    “啊!福生哥回来了!”正在书写当票的小郎,看到福生缓步跨进当铺,不禁大声喊道,众人都围过来了。

    晚上,小郎嚷着要福生哥说说他的战斗故事,拗不过小郎的再三缠绕,福生只得将数月来大场宝华寺遭日机轰炸、闸口保卫战救复旦女生、宝山保卫战枪击日军小火轮驾驶员等战斗经历,简单扼要地叙述出来,小郎听得一楞一楞的,眼中充满了敬仰之情,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福生哥的形象越发高大了。

    经历了数月腥风血雨的战斗,目睹国军士兵和义勇军战友被日军的炸弹、炮弹炸得身首相离,被三八式步枪、歪把子轻机枪子弹击中身体后,前面的创口很小,后面却是碗大的伤口,伤残军人哭爹喊妈的嚎叫声,战场遗散尸体的惨烈状,福生突然觉得生命的可贵,感到能活着真好,人要是死了,也就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撒头颅、抛热血!”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兵才喊出的响亮口号,豪言壮语,只有从枪林弹雨走出来的兵,才会真正懂得生命的意义,生活的美好,才会更加珍惜生命,更觉得世界的美丽。

    “邝雅娟,应该中学毕业了吧!她现在怎么样了?”有了心理变化的福生,突然儿女情长起来了。

    想到了远在杭州的邝雅娟,她是福生自打娘肚子里出来,第一个思念的女人,说来也是缘份吧,福生第一次游走西湖碰上的,两人撞了个满怀,就此相识,来往走动了,并双双坠落了爱河。

    福生想像的翅膀,早就跨越时空,瞬间,就飞到杭州去了。

    此刻,两人漫步在西湖边,清风习习,带来凉爽,月光如银,眼前的湖畔,像童话故事里的情景,让人恍入仙境。

    湖畔座椅上,滋生出柔情,两个年轻人的身体彼此靠拢,嘴唇慢慢地凑近,终于碰到了一起,福生感到猛地一颤,小姑娘柔软的舌头滑入他的大嘴,疯狂地缠绕在一起,右手在福生背上游移着。

    福生体内升腾起烈火,这火越燃越烈,脑袋似炸开了,不由得抽出手来,往丽人的胸前游去,丽人已是脸红耳赤,浑身软绵绵了,倒在了福生怀里,任凭福生不安的右手,从左胸游走到右胸,又从右胸游走到左胸------

    突然,福生猛喝一声,体内似射出一枚极速的弹丸,从床上弹坐起来,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胸口也剧烈起伏着,原来竟然是南柯一梦,好奇怪的梦啊!

    “幸好,这只是梦,要不邝雅娟非得骂死我不可。”福生暗想道,庆幸这只是一场梦,梦里的荒唐行为不作数的。

    福生,又变成了陈记当铺的三柜,先前上海市民义勇军第一大队战士的身份,自然就成了历史,成了回忆,但却成了他人生当中一抹绚丽的彩霞,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随着国民政府和日本签署“淞沪停战协定”生效,蔡廷锴将军的第十九路军和后来赶来增援的张治中将军的第5军官兵,全体都撤出大上海,上海这座拥有近代文化城市底蕴和众多历史古迹的中国最大城市,远东的大都市,从此就有部分城区陷入了日本人手里。

    田中隆吉,日本上海特务机关长,对参与过上海市民义勇军、参加过战地服务队、救护队的市民恨之入骨,借助于多年苦心经营的谍报网,特别是通过汉奸提供的大量精准情报,在全市范围内或明或暗地对上述人员进行了疯狂的大追捕、大追杀。

    情势对福生越来越不利了,以出了福生这样的义勇军而感到自豪的陈记当铺,此时都风声鹤唳,惴惴不安了,都提醒福生还是暂时回杭州的当铺避避风头再说,现在日本特务猖狂,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

    “福生,你还是先回杭州吧!上海现在不安全,日本人到处在抓人。”店经理很谨慎地说,希望福生答应下来。

    这正合福生心意,于是就毫不犹豫地说,“好的,我听从经理吩咐,先暂时回杭州再说。”

    上次来上海,和陈经理两人同行不一样,这次福生是一个人上的火车,不过几个小时,火车就到了杭州城站。

    当铺的同僚们,发现福生变黑变瘦了,但人却更挺拔了,目光更有神了,都围过来问安,寒暄了一会,也就各自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福生去了趟杭州女子中学,邝雅娟早已毕业,就根据教务室提供的家庭住址,找到了城站附近的小火把弄7号,发现那家住宅已人去楼空,于是就向附近的几户人家打听,但是仍然没有邝雅娟家人去向的确切消息。

    福生脑袋瓜似“翁”的一声,整个人都恍惚了,感觉被电闪雷劈般难受,没了邝雅娟的音讯,福生内心苦闷到了极点,都快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的程度了。

    年轻人陷入了情困,脑海里都是邝雅娟的音容笑貌,两人手牵着手在湖畔漫步,甚至“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能不能不去上海,杭州不是好好的,干嘛非得去上海?”

    临去上海前,奎元馆那顿沉闷的晚餐,邝雅娟所说过的话,福生都能从脑海中过滤出来,随时间的流逝,却愈来愈清晰了。

    男女之事,真是不可思议,像福生这样练过武术、擒过大盗和土匪、上过战场毙过日寇,意志极为坚强的年轻人,竟然也会为伊人而憔悴,变得越发沉默了。

    同伴包括陈经理发觉这段时间,福生心不在焉,工作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偶尔也出差错,收当物估价高了,当铺受了损失,吃饭时胡乱扒两口了事,晚上“嘭”地关上房门,倒下蒙头就睡。

    “福生,你这段时间倒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陈经理,敲开福生的房门后问道。

    福生听陈经理喊“开门!”只得坐起来,但没有回答陈经理的话,只是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和陈经理目光对接。

    “你小子,一定有什么心思,快说出来,他娘的别窝在心里。”陈经理见福生不回答自己的话,就又管自己说上了,两人一块长大,知道福生的性格脾气,否则也不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见陈经理盯得紧,福生只得实话实说,将从上海回到杭州后,自己去学校去家里找过邝雅娟,但始终没有邝雅娟音讯的事和盘托出,就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内心似平静了一些。

    “哎呀!”陈经理很响亮的发声,“对不起,对不起,就是那杭州女子中学的学生,大半年前吧好像,专门来过店里找你,我多忙得忘了告诉你,都是我不好。”陈经理忙向福生道歉。

    “她说要随父母亲去诸暨,对是诸暨。”陈经理接着说,“怪不得那女的很漂亮,诸暨可是出美女的地方,西施就是诸暨人。”陈经理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

    福生舒口气,心想有邝雅娟的消息了,不禁心中暗喜,“那陈经理,她在诸暨哪里?”

    “她只是说要随父母去诸暨,但是没留下具体地址。”陈经理的话,让刚喜上眉梢的福生,又陷入了困境。

    “可有信件什么的留下来?”福生仍不死心,还在追问陈经理,当然开口问之前,他也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希望,只是忍不住又发问了。

    “诸暨很大,到哪里去找她呢?”确定邝雅娟没留下信件后,福生显入了沉默,“邝雅娟啊邝雅娟,你这一走,杂就不留个地址呢?”他在心底开始埋怨起邝雅娟了。

    经历过了战争考验的福生,脑海里却都是邝雅娟的倩影,以至于茶饭不香,终于向陈经理提出辞程,要去诸暨找心上人。

    “福生,你好好想想,诸暨那么大,你怎么知道她住哪里?是住在县城还是住在乡下?你小子,要想清楚了。”陈经理的口气,明显的是不同意福生的请辞。

    福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小子就一根筋搭到底了,见没法说服福生,陈经理只好同意他去找邝雅娟,但话还是撂下了,“如果找不到邝雅娟,你还是回当铺来,听到没有?”

    福生像个榆木疙瘩,没吱出声来,似是而非的态度,陈经理也奈何不了他,只得罢了,叹口气,扬扬手,让福生离开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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