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上,好友突然说:「我在尖沙咀,七点半来找你?」
我说:「上来吧。」
友说:「饿疯了,想吃甚麽?」
我说:「KFC。」
能容许这般突然见面的,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几多人。
生命总是流动不息地运转着,起伏跌宕。最近许多心痛事件,总教我不其然轻轻叹息。面对着最无奈丶最伤痛的事实,我只能够以最温柔的心,把它们轻轻包裹着。
记得我们读书时,不知怎地爱上KFC,一吃就是二十多年。和她的回忆总是麦当劳丶KFC丶和輋街市的炒米粉,通通都是既无益又普通的东西。然而,即使多麽高贵的餐厅,即使珍馐百味,也比不上这日积月累的感情。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只有真心付出的爱。就如妈妈煲的汤丶蒸的鱼,永远最美味。互相珍爱的时光,才总是最动人的。最近在家楼下,发现了一间潮洲食店,内里有一款蚝仔粥,恰似以前父亲煲出来的潮洲粥。每当我感到不够力量的时候,我就会去买一碗回来吃。我总是吃得很慢丶很慢,有时会流下泪来。
我总是会记起,父亲那穿着白色汗衫的影子,白发苍苍的轮廓。以前读金庸,迷醉在江湖武林中的情与义,除了故事动人,我心里总是浮现白发的老人,像父亲一样在故事中教我怎样做人。我被欺负了,他会替我出头;我跌倒了,他心疼又笑着摸摸我的头;我谈恋爱了,他会告诉我男人是怎麽样的;我伤心了,他会教我男人有男人的难处,怎样的男人值得继续付出,怎样的男人不值得去爱。我想不通的事,不懂的事,他会给我意见,我软弱了,他会轻轻抱着我,给我支持和陪伴。还有,他会教我不同的武功与技法,游走江湖,并保护自己。纵然,我的个性属古墓派(笑)。
在我的世界里,他总是那麽稳稳的,像泰山基石一样,镇住我的不安......永远守护着。
所以,我特别重视承诺丶信任丶感情和义气,世间所谓名门正派的规条,尊重却又不很在乎。所以,我特别喜欢江湖,爱听江湖的故事。
所以,我总是交上有情有义的朋友。那一份情,我几乎不曾怀疑,无法到永久。因为,大家都是真心以待。
然而,在江湖里丶在生命里,情义往往在心中,妖魔鬼怪却无处不在。最近总是听着叫人不寒而栗的故事,我总觉得,世上心里有苦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其实每一个行为,都是内心痛苦的呼号吧。其实想深一层,痛苦就像七伤拳,一往外发,要伤人,必伤己。最重要的,还是弄伤了己的心肝脾肺肾,甚至自己的灵魂,最可惜的,还是在别人心中,那馀下的爱。
然而,人在江湖,谁不是身不由己?
所以终归,还是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心。当痛苦得想伤害别人时,想想那份情与义。也许往事只成追忆,但仍默默在心里的一角逗留。
这麽珍贵的东西,那些爱过的回忆,狠狠把它揑碎,连自己的心也会碎落一地,只剩唏嘘。
然而,人其实根本无法丢弃心里的爱,因此才会杯盘狼藉地拾起地上的碎片,然後惊慌失措地把它们黏成一个个面具,以狰狞的面孔,掩饰着背後的眼泪。
无论快乐与痛苦,都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回首前尘,事过境迁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如果仍舍不得心中所爱,就把它留在心里,好好守护着吧。
因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才对得那起那片曾经在你生命中曾经闪闪发亮的回忆,那些爱过的痕迹,你忘了,但岁月仍被记起。
安静 Annie Lam
2018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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