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维赛
由于背景问题内有德语和英语的一小部分,德语水平有限若有问题望指出。
I was under a intolerable necessity to set my tortured soul free from all those inessential illness and pain.
—————————
他逆着人群的方向,这个地方些许个日子过后大概要沦为战火下的牺牲品了。男人们去参战了,孩子和女人不得不离开家乡,往远处跑了。他背着双肩包,手上拎着相机的带子。他沿着镇子的侧路一直走下来,走到了林子的这一头。林子里正好有人出来,讨论着今天的离清晨的最后几个小时,他们与这森林的最后见面。
——Auf Wiedersehen.
少年们用沉重而又正式的话语互相道别着,然后走开了。
踩在干脆的草地上沙沙直响,他抬头看看。林子里并没有太过多生命的迹象。有些灰得发白的枝干上带了少许的刺,这算不上生机,一颗露水落在地上。
"Beautiful, right ?"
最后离开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用一种遗憾的声音很轻声地说。
"But it is all over now."
稍稍一些的德式口音此时听起来愈发的伤感。
"I am sorry for that."
他压低了声线如是回答。少年无奈的耸耸肩膀,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
他推开了林边一座小木屋的门,房里刺人得阴冷,他没有开灯,也不指望这里的电器还能用,只是从口袋里拿出几根火柴划开,点燃了壁炉,把沙发拖到了炉火边,然后让自己陷在沙发里头。此刻几近破晓,房里橙色火光泛黄了。在他的眸里闪过一丝亮光,接着是火焰倒映在湖蓝一般的瞳孔深处左右晃荡。木柴烧得噼啪直响,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了这么的声音和呼吸声。
“啊——差点忘了,药。”他这么才想起来,从沙发上爬起来,还自言自语着。
他从瓶子里倒出了几个颜色略鲜亮的胶囊,点燃煤气烧了一壶开水,然后朝外看了看。
“可惜这辈子估计与酒无缘了——”医生这么说,放下了手里的检查单。
“还有前线。”他顿了一秒,接腔道。
“看来你也知道。”医生回答,“虽然这对你们年轻人来说很有一些打击,但是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把水倒进杯子里,看着那那几个胶囊,借着热水吞了下去。从桌上拿了相机,他重新出了门,朝阳正好,把他笼罩在阳光下。
克洛诺将军的死,来得很突然。军方只是说没有找到尸体,不能下定论,还有生还的机会。军队里的每一个人都为克洛诺将军感到悲伤——他们只是暗暗希望,将军被救走了,而不是被林子里的什么给叼走了。
他倒是花了几个星期连上了电视,弄好了所有的电力设备。他站在电视前,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马克杯,他站在电视前许久。
“克洛诺将军……”他对着电视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决定去碰个运气。
克洛诺将军,带领参展了两次战役的胜利。他总是带着将军与团的两个徽章,杰出的长官。照片中的他站得笔直,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而军装勾勒出了他的身材的迷人。而那双赤色的眸子,是难得一见的某种冷漠的沉静。
而对于克洛诺将军,最有名的莫过于那句话了。
“不,不是的。你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我将会保全你们的生命。”
在所有人感到悲伤的时候。
赛科尔路普,倒是有了新发现。
“啊,将军,您醒了啊。”他手上拿着一杯茶,杯身在火光下,闪着几丝亮光。
克洛诺将军没有回答,只是左右打量了一些这间屋子和屋内的这个男人。他大概猜到了几分,药瓶,便是他在落地柜上看到的第一个东西,看来这还是个病人罢。但当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病人,他只隐约感受到了几分狂放与不羁的灵魂。对方拿东西的手有些许不稳,但这并不能压抑他那内心深处嘶吼与挥血战场的战士的狂气,太阳也要压下光芒逊色好些了。
这个男人,不属于这里,这阴冷昏暗的小房间里。他本该骑一只白马,在烈风中伴随风的巨响。
“我是赛科尔路普。就是那个带您回来的人。”男人把杯子递给了将军。他见着将军盯着杯子看的时候,些许笑意地说,“玄米茶,非常抱歉,但是这里只有这个了,如果您需要伏特加之类的暖暖身子的话,我可以去镇子里给您弄一点。”
“不必了,谢谢。”将军接过杯子,“理论上我不能喝酒。”
“哦,我忘了——军人不能喝酒的。”路普似乎恍然大悟了什么,接着就起身去搬凳子,“我也不能喝酒,正巧,彼此彼此吧。”
路普坐了下来,跟他汇报了一下他的伤情,不是太严重勉强捡了条命,路普这么说。接着他也没说什么了,只是盯着炉火看。这给了将军一个极好的机会再细看看这个人。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病人。他没有那种病怏怏的肤色,也没有发白的嘴唇,而那双眼睛,倒映着橙色的火光,突兀的让人看到了战火燎原。
“路普。”
“什么事?”他回过头来,那火光消失了。
“不能喝酒,不上前线,都是因为你的病吗?”
“差不多吧。”路普缓缓回答,“这个身体状况,他们也不会放我去的。”
“可惜了——你会是个好战士的。”
“谢谢,将军,不早了,我得去趟镇上了。”克洛诺隐隐约约觉得看到路普敬了个军礼。
"Guten Abend,Seckor."
(理论上翻译成晚上好。不过对于赛科尔,这是一个比较正经而又老气的问候了,通常年轻人们会省略掉Guten.)
店主是一个老头子,声音略些浑厚。他是一个退伍的老兵,墙上还挂着他那旧的不成样子的制服。
"Abend."他回答着,拖开吧台的凳子坐下。他没有说话,店主也只是安静地擦着透明的玻璃杯。
门上撞击在一起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女专有的充满活力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谁了,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Rumpf Cola,bitte.”
微笑着的少女手腕上框着几个有些花哨的手环,理了理鬓角处的头发,碰出哒哒的响,他想到了马蹄声。
“好姑娘,格洛我说你啊,怎么还不走呐,镇子都要空了——”他看向了身边的少女,也不再用德语讲话。
“你不是也没有走的迹象吗?反倒是搬着离前线愈发近了。我说我们明明那么清楚的表态了”格洛嘟着嘴,小声嘟囔着。
赛科尔只是笑。
"Danke!"格洛在接过杯子的时候,冲店主这么说了一声。
谁知道那天晚上格洛喝了多少,玻璃杯里的冰块在酒吧里不是很亮的光下面反射着细碎的光芒。她醉了,只是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责备赛科尔的话语,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越是乱七八糟的胡说一通。
“我说赛科尔啊——你酒也不能喝!仗也不能打!明明就是那么一个该是战士的,有点刚强有点傲骨的人!结果只能在这个中立国里躲着!赛科尔难道你自己一点感想都没有吗!就打算这么窝囊废一辈子吗!”
赛科尔依旧只是笑。
“格洛,你喝太多了。”
店主问到格洛在说什么的时候,赛科尔随口推辞了。
“Ich weiße nicht. Ich kann nicht so gut Englisch.”
(他回答的是。我也不知道,我的英语没有那么好。赛科尔这么回答是有理由的,一,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并不是本国人,他们用的不是真正的身份,二,是赛科尔和自己不愿意说罢了。)
他梦到过前线,当然也梦到过他能够让自己真正的奔跑起来,他可以在子弹的雨幕中告别这个世界。让深绿色的军装上再被浸深几层绿色,从伤口蔓延的疼痛,从神经中枢传达到每一个神经末梢,刺激最后清醒的大脑。
衣袖上的国旗沾染了血色。
但是他不行,他无法,就算是千万匹奔跑的黑马,也无法让他迈上荒野与城郊。他无法和其他人一样担当起什么,就算他打心里的,流淌的是战士的血。
更况且,他现在不能暴露国籍,他只有推脱,带格洛离开,送她回家。
他应该骑着一匹白马,伴随着他的是如雷般的兽的咆哮,旋风在荆棘上盘旋着,听着修女们修剪着灯芯。夜晚无法遮盖他的身影,哀笛奏响安魂弥撒曲,空气中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天使们齐声歌唱。
——And the hell follow him.
地狱,跟随着他。
他推开门,房里的电视开着,播报最晚的一轮新闻,那里面播报着最新的现况。
爆炸发生在很近的地方了,他能够听见,分辨清楚,这是今天的哪一次的爆炸声响,在林子的那一头的不远处就是。
一切都是赤橙色的,在他的眼睛里又一道的反光。
“你……听得懂德语吗?”他问。
“你太低估我了。”对方回答,不知为什么,少许带一些笑意。
“也是……”他说着,不再看向电视上最危险的场景,而是填了一些柴火,坐在了一个木头做成的凳子上。
“……话说将军。”
“维鲁特。”将军微笑着,这么纠正。
受宠若惊吧,路普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他眼前的克洛诺将军。人谓除了死神谁也无法拦住前路的男人,军队中评价极高的将军,现在是如此亲切地对他笑了笑。
却据说只有那个决定是否会被救赎谁被定罪的死神才能看见他的如此的微笑,那个游荡着取走人类生命的。
“啊……好。”
他愣了整整半分钟。
“所以有什么事情吗,赛科尔?”
“啊……我是想问问你会弹吉他吗?”
“会倒是会。”将军,或许我们应该叫他维鲁特了,的答案却有些出乎预料了。
“啊……我有一把吉他……很久没用了要不要试试……”
赛科尔坐在凳上安静看着维鲁特将琴调好。接着听到了琴的第一个音——
他们坐在火光前,身影有些恍惚地闪烁,左右不定的。维鲁特随手弹了一首来自故乡的旧曲子,赛科尔跟着轻轻哼唱。指针上的时间指向了12。天黑得很彻底。
这是两个同床共枕的男人,因为这个屋子实在是太小了。
他们常常坐在一起分析战情,维鲁特总是说得头头是道,赛科尔听得很是认真。维鲁特还经常跟他讲起一些军队里的事情。
——那些他最向往的生活。
偶尔,维鲁特提起了一个已逝的勇敢的人。他和赛科尔,听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些相像。
维鲁特突然没有说下去了。
“要不,去跟你弄点酒回来吧。反正你现在也不在职。”
赛科尔这么建议,难得对方没有反对的话说出来。于是赛科尔就到镇子上去了,在格洛惊异的目光下买了酒和一个开瓶器。
“天呐赛科尔你是想死吗你!”
格洛在他背后大声喊。
赛科尔没有理她,只是走了。留下格洛一个人跑到酒吧里,跟店主瞎叫嚷他们要永远失去赛科尔了。
而那天晚上赛科尔给维鲁特灌了很是有点多。维鲁特估计有些醉了,他蓦地与赛科尔相吻——
赛科尔胡乱地回复这个吻。
维鲁特的吻顺着颈部一路往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很轻声地念着他的名字。
赛科尔脑袋一秒钟当机了。
那个夜晚,谁也不能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这一切简直是太自然了,就像最默契的搭档。
他们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再去沟通,就互相默认了这个恋人的身份,也许他们在某些方面还是太像了。
等维鲁特再恢复了一些,赛科尔和他经常会到林子里面去,赛科尔拿着相机,一边随手照着一边跟他讲这个林子过往并不是这样的。
“也许他跟我一样——病了。”
赛科尔拖长了语调说。
时间过的飞快,几乎是每个清晨过去就迎来了黄昏。
接着,不知为何就到了维鲁特要离开的日子了。时间过的太快了吧——
门外的战争仍在激烈的进行,而他们拥有的只是家乡共同的民谣,还有太阳西沉和晨光初照的那片橙红色。
烽火撕裂了天幕,云层后滚起硝烟战火,橙红色渲染上又一层,已经无法分辨是夕阳还是火光,肆意地燃烧下去。枯焦的树林那一头,浓密的烟挡住了地平线,只剩下赤色的火光闪耀。
而他与他就在这黄昏下交换彼此的气息——此刻,他的影子在这段,几乎抹煞所有的光,喧闹化为嚣尘。
“你要走了吗。”他问,没有抬头去听那些声响的源头,只是看向了林子的深处。里面几乎安静了,没有声音也没有生机,木头铺成的路上还有些钉子。
维鲁特,哦不,现在我们应该叫他将军了。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看了看远方模糊不清的景象。
“我陪你走到国境线吧。”
赛科尔笑着说。
END
后记。
以下是某日剪报,省略国家时间。
我们赢了!
在克洛诺将军的带领下,我们又赢了最后关头战争。终于,对方签订了投降的所有的条例。我们赢了!
举国欢庆。
克洛诺将军被授予了国家的最高奖。当记者询问关于那段时间的失踪时,将军只是稍稍透露了他被友好的村民救助了,就不愿意再透露更多——
而有人猜测将军在那里遇到了真爱。
赛科尔坐在火车上,压了压帽檐,看着这份剪报嘴角上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