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等等我啦。”
我承认某人确实腿长,但也不能走那么快啊。
从地铁口出来之后,他便黑着一张脸,都没正眼瞧过我。
仔细想想,今天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惹得他不高兴了。
难道说,他心情不好?
或许是警局里的事情?
据我所知,警局里的确有人对学长的空降表示过不满,但以学长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何况,他本来就是evol特警,才不会和那帮人一般见识呢。
我边想边追着跑,经过转角的街口却没来得及细看,差点撞上了停放在路边的一辆脚踏车。
为了避让,我的身体瞬间失衡,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用来支撑重量的双手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嘶。”我吃痛地轻呼一声,连连在心里骂自己笨手笨脚。
等到再抬头向前张望时,早已看不到白起的身影。
啊,我真是逊爆了,不仅把人跟丢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而且……
而且,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次不光是掌心,就连脸颊也升温发烫。
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只不过摔了一跤,怎么还被人团团围住了。
我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人群中央自行分出一条路,一双熟悉的短靴出现在面前。
“学长……”方才还失落不已的我此刻欣喜起来。
白起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那眼神比刚才多了几分无奈。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迅速脱下外套,并以最快的速度系在我腰间。
“哎?”我吃惊于他的举动,也听到了周围的嘈杂。
“叫你别跟着我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距离太近了,近得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我的耳朵痒痒的,一个劲想躲开。
“现在可好了,丢又丢不掉。”
听他这么说,我不乐意了:“我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叫丢啊。“
“哦?也对,小猫小狗才不会半路摔成这样。”
什么小猫小狗啊,我明明是美少女好不好,哪有他这样幸灾乐祸的。
我有些气馁地转过脸,打算从地上爬起来,手还没抬起,双脚却提前离地了。
“学长,你干嘛!”
话音刚落,我已经跌进白起怀里,一双结实的手臂将我整个人稳稳托住。
“你觉得我在干嘛?”
白起不顾旁人的纷纷议论,抱着我往人群外走去。
他途经之处无故起风,沿街的银杏树叶簌簌响动,透过叶片缝隙落下的阳光洒在他好看的侧脸上。
“下次跟踪我记得换双轻便的鞋。”
“我没跟踪你。”心跳漏了半拍,好在无人察觉。
他目视前方,仍是面无表情:“还有,以后别穿这么短的裙。”
“嗯?”
他的视线终于落下,盯着我眨了下眼睛:“你不知道刚才走光了吗?”
“走……走光?”
我慌得连忙按住裙摆,又想起他已经拿外套替我盖好了。原来,刚才他这么做是因为……啊,不过,他肯定也看到了对不对!
我的脸再次烧了起来,这么尴尬的场面真是不忍回想。
“嗯,粉色的。”
白起突然来了句。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放我下来!”我用力推开他,又气又羞。
他锁着我的腰,却是更用力:
“现在可不行哦,你抓牢一些比较好。”
身后吹来的风忽然变大,扬起了他额前的碎发和我的衣领,头顶落下的金色银杏叶一片跟着一片飞旋,似乎是朝着某个目的地而去。
“学长?”我心里有了猜测,袭来阵阵不安。
他该不会这么任性吧,在熙攘的街头做那种事……
“哗啦——”
风果然越起越大,几乎在我猜测的同时,数不清的叶片和街边散落的纸张乘着风腾空,更夸张的是,它们全部都刮向我们周身的人群中。
我想朝白起喊停,但起风的声音远远盖过我的嗓门,任凭如何拒绝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场小型风暴席卷而来。
唯一没散开的是腰部的热量,我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场面,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风改变了方向愈加变大,我害怕得闭紧双眼,不敢睁开半寸,几秒钟后,温热的气息贴近耳畔。
“睁开眼吧。”
他简直是太胡来了,这次更甚!
我没好气地回他:“好端端的,你飞什么啊,那么多人看着,你就不怕出乱子!”
白起饶有兴致地瞧着我:“他们太碍事了。”
“什么呀,好歹也是当警察的,怎么这样随心所欲呢!”
“我乐意呀。”
“……”
一旦撞上他情绪不稳的时候,我就会被他的话噎回去,原本还以为当年的那个“不良少年”改邪归正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这么不善良。
我别过脸不理他,心里尽是不满,然后惊人的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地面至少二十层楼高了。
“哇——”我绝对是怪叫一声,还好没有人在意我的粗鲁,“学长,你能不能不任性!”
“不任性就不是我白起了。”
他的态度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平时明明也对我那么温柔那么友善,怎么最近却变得生硬了。
“太高了,我要回去。”
他故意加快了飞行速度,不知道是不是在整我,而且离地那么高,周身的气温也变凉了许多。
“可不是谁都有机会飞起来的。”他的云淡风轻太不合时宜了。
“可是我恐高啊。”
他听了回看我一眼:“也没多高。”
“二十多层还不够高?”
“确切的讲是十九层。”我似乎看到他脸上浮起的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你要是不抓紧我,可是会掉下去的哦。”
我心慌慌地瞥了眼下空,老天哎,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可不想从半空掉下去,然后摔成面目全非的肉酱。哇,那样也太惨了。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他在我走神时突然松开一只手,吓得我浑身发颤。
“你……”我想说,你怎么敢真放手,难道捉弄我很好玩吗,可是嘴唇哆嗦着,什么都说不完整。
他或许感觉到我是真的害怕,重新揽紧我的身体,连飞速也降了下来:“真的有那么怕?不相信我吗?”
这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哀愁,我也不懂怎么听出来的,但确实撼动了我此刻的心。
我更不敢松手,拽紧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回答。
“不,我当然相信你。因为……”
“因为什么?”他迫切地追问。
“因为……”我发现自己已停在半空,一抬头就撞上他灿若星辰的粽瞳,那样的清澈纯粹,“因为你是我最敬爱的学长啊。”
说敬爱绝不是假话,过去他一次次给的关心和爱护,我都铭记在心,绝不为虚。或许要比敬爱还要更多一些……
“只是‘最敬爱’吗?”他眼底的神采黯淡下来,竟看得我心里一紧,产生了好想让他重展笑颜的冲动。
风变得柔和许多,我不由得伸手想去整理他额前的乱发,指间刚触到他发丝却又不敢了,慌忙又装作整理自己的头发。
“那个……为什么之前都不理我,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嗯。”
这回答让人怎么接啊,搞得人更想弄明白。
“发生了什么事?”
他抿了抿唇,好似在犹豫:“我送你的手链呢?”
手链?我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知道他已经发现了。
“啊,你说那个啊,就是……我今天忘了戴。”
“是这样吗?”他的目光犀利起来,看得我也无处躲藏,也许在他面前,我的一切都无处遁形,“可是你已经超过三天没戴了。”
“那是……”唉,看样子他终归是知道了,我本以为他不会那么无聊,整天都盯着追踪器研究的。
“我要实话。”他又开始变冷漠了。
“就是……”我正想着要怎么组织语言,听到他一声叹息。
“要是觉得没用就还给我,我不会再勉强你了。”
他每失落一次,我的心就刺痛一下,久而久之便成了条件反射。
“不是这样的。”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老实回答道,“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才不会觉得没用呢。之所以没戴是因为……因为我前几天不小心把链子摔断了。”
我怕他不听完又乱猜,连忙继续说:“我应该在第一时间把它拿去修好的,可是这几天一直忙着没时间,所以才……我是真的真的记着要去修的!”
“摔断了啊……”
“真的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和安娜她们讨论拍摄剧本的时候没当心看路,撞上了电线杆,然后手链不知怎么就脱落。这本来就是学长送我的很重要的礼物,都怪我……”
“有多重要?”他眯着眼睛问。
“就是很重要啊。”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学长,你在担心我?”
“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他又不高兴了,“不差你这一件。”
哎?那到底算担心,还是算不担心?
“我向你保证,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修好。”
我可不想一直在半空中聊天,这气氛也太诡异了。
“是吗?”
我拼命点点头,朝他露出无比坚定的表情:“所以,咱们能不能先回地面啊?”
他一副恍然的表情:“如果我说不呢?”
“学长,你不会那么残忍吧,我恐高……”
“可我还嫌太低。”他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显的微笑,“而且好久没和你一起飞了。”
他的意思是……
狂风骤起,又是凉风卷来,这个白起有时候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上一秒还臭着脸,下一秒却又释怀了,所以,他到底在意的是什么,手链还是……我?
我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脸红,他对我是很好,但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学妹吧。而我呢,我是不是仗着学妹的身份,向他要求地过多了。
他在我心里就像这一阵夏末秋初的风,来时出其不意,走时又悄无声息,一想到某一天他会离开,我的心就莫名伤感。
这样想着,我不禁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往他胸口靠得更近。那砰砰的心跳声透过耳膜传到我内心深处,最后与我的心跳声纠缠在一起。
“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有那么怕我吗?”
我愣住,随即轻声回他:“其实,我更喜欢学长笑起来的样子。”
他并没回答,而带着我往更高更远的方向飞去。呼啸而过的风吞没了太多思绪,只剩耳边不够真切的呜咽。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但我坚信他绝不会在半路上把我丢下。
五分钟后,我在自家的窗台安全着陆。
“手链给我。”他的发型被吹的凌乱,看起来更多了份不羁和洒脱。
我真是被他的执着打败,转身进房间把断成两截的手链取出来。
回到窗台边却没了白起的身影,我朝窗外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回应。
又走了吗?把我的心扰乱得一塌糊涂就这么走了,他怎么……
我失落的转过身,倚着窗台看着手里闪烁着光芒的银杏叶:
“笨蛋学长,我那么相信你,为什么还会生气。笑一下有那么难吗,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一股熟悉的气息蓦然贴上后背,暖意渐起,我心中一怔,腿软得站不稳。
手背被一只大手紧紧托住,颈间亦有温热透过发丝传来:“摔成这样,难怪不敢讲。”
“你……我……”已经完全语无伦次,我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这个先拿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办,你留在家里乖乖等我,在我回来之前哪儿都不许去,懂吗?”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也迷迷糊糊答应着,眼下似乎除了顺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总是这样,一旦被他温暖的怀抱包围着,理所当然觉得他说什么都顺理成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回终于又听到他毫不掩饰地笑声:“你越认真想我,我就会越早回来。”
果然又拿我开玩笑了,我缩回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嘟囔:“学长,你不用每次都寻我开心。”
“那也看对谁。”他叹息着沉默了片刻。
“学长……”我有了转身看他一眼的冲动,可不及他的手腕上的力气大。
“别动,就这样站一会儿。”
我深吸一口气,安静地在默数着自己的心跳。
许久,他才再度开口:“既然我回来了,就不会让你再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学长,你可不可以……”
话说到一半,背后的力量忽就散开了,一阵风从身体两侧旋卷而来。
这次风一点儿也不凉,暖暖的,很惬意,如同他的最后的语气般,柔和中带着体贴。
或许,这不止是风动吧。
我想着,转身朝窗外望去,只一眼就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与期望中无二,不知从何而来的银杏叶乘着风纷纷扬扬盘旋在半空,美的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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