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某朝某地有一黄姓人士,到越州为官。黄老爷有一公子,叫黄如一,长得俊朗洒逸,相貌堂堂。只因家庭条件优越,养成他游手好闲的习性。他不喜读书,只爱游山玩水。黄老爷为了管束他,为他在越州城里娶了一个叫郑云仙的姑娘为妻。
郑云仙本是穷人家的姑娘,文化不高,却颇有姿色。如今做了“贵夫人”,整天无所事事,就遵照黄老爷的指示,卖力地督促丈夫用功。
这黄如一能管束得住吗,趁郑云仙不备,就溜出去游玩。这一天,他出城朝山野走去。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大片茶山。碧绿的茶行中间,许多头戴竹笠的女子在采茶,万绿丛中几点红黄,显得特别鲜艳醒目。
他朝其中一个姑娘走去,那姑娘朝他嫣然一笑。这一笑,使他心头一荡,不由得凑上前去,在她的身边采摘起来,采一把就丢进那姑娘的茶篮中。那姑娘也不拒绝,两人边采边聊。言语中知道这姑娘叫虞茶花,家就在附近的一个叫虞山的小山村里。她的父亲虞沃土就在家里炒制茶叶。
此时正是清明前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虞茶花把黄如一带到家里避雨,为他沏了一杯新茶。虞茶花虽居山村,却是活泼大方。黄如一此刻不用捧诗书八股,更是本性释放。两人谈谈笑笑,毫无拘束。那虞茶花天真单纯,情窦初开,内心已有芳心暗许的意思。
黄如一回家,既不敢禀明父母,更不敢与郑云仙说,倒是夜晚梦呓中不断念着虞茶花的名字。次日起来,带了一些金银首饰珍宝就急冲冲地赶往虞山。
郑云仙生疑了。黄如一再出去的时候,她就在后面跟上了,也终于见到了虞茶花。这一见,她心里的醋味就起来了。她本自负,这虞茶花竟然比她要美丽十分。她心里说:“我丈夫如果爱上这个姑娘,这以后要是把她娶了过来,即使不休了我,我也只能做妾了。”想到这里,心里起了釜底抽薪的念头。月黑风高夜,郑云仙叫人一把火烧掉了虞茶花的家。可怜虞茶花还在睡梦中憧憬着做新娘,不料糊里糊涂地香消玉殒。
黄如一却全然不知,依然像往常一样往虞山而来。到了虞家,已是烧成一片废墟。昨晚,虞沃土正在另外的地方炒制茶叶,幸免于难。邻里乡亲正在为虞茶花操办丧事。大家都认定是黄如一害死了虞茶花。认为黄如一是官家子弟,不会真心娶一个乡下姑娘,他担心被痴心的姑娘缠上了,就害死了她。所以现在见黄如一又来,众人怒火填膺,不由黄如一分说,操起棍棒竹竿就是一顿暴打。
黄如一被打得头破血流,抱头鼠窜,却哪里跑得出去。突然,大家的棍棒高高举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你道为啥?原来虞茶花被烧死以后,一缕魂魄向望乡台飘来。她成了鬼,却把人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说:“这郑云仙太可恶了。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于是,她奈何桥也不过了,魂魄回转家门,正巧见众人正在打黄如一,便制止了大家。“冤有头债有主,我这就去找郑云仙算账。”
黄如一逃回家里,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声张,躺在床上养伤。郑云仙却正在自鸣得意,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自己的心腹大患,又可以把丈夫拴在身边了。忽然浑身火热,一看,竟然被一团蓝色火焰笼罩着。她身上的衣服丝毫无损,皮肉却被炙烤得痛不欲生。黄如一大喊:“快来救我,我要被烧死了!”
黄家屋大,黄老爷夫妇和下人们都听不见。黄如一只得忍着痛爬起来去扑郑云仙身上的火,一眼看见虞茶花站在半空之中,美艳绝伦,一脸怒气。
郑云仙也看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黄如一心想,虞茶花已死,不能复生,总不能让活着的再死了,于是也赶紧替郑云仙求饶。虞茶花更气愤了:“黄如一,我不知道你原来早有妻室,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我连你也烧!”
黄如一道:“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心里爱的是你。我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好吧!你饶过了她,烧我吧。我跟你一起去做鬼,死了也在一起。”黄如一说着,钻进了鬼火之中。
虞茶花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再添两个鬼了。我就饶了你们吧。”虞茶花说着,攸的一下不见了。
黄如一对黄家没有了留恋。他来到虞家,对虞沃土说:“茶花是因我而死的,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您!我就做您的儿子吧,将来我替虞茶花赡养您。”虞沃土点头答应了,说:“女儿的魂魄还在游荡,她如果知道了你真心爱她,就会安心去转世了。”
话音刚落,忽听虞茶花说:“爹,我已经被封为‘茶花仙魂’,不用去转世投胎了,我的魂魄就栖息在茶花丛中。黄如一,你若真心爱我,每年就用茶花堆积成我的身形模样,为我经忏祈祷,三年后我能恢复人形。”
黄如一很高兴,从此就一边和虞父一起采茶制茶,一边为虞茶花的“茶花人”经忏。三年后,虞茶花果然还阳,浑身散发着诱人的茶花香。
至于那郑云仙,因为被烧得相貌也改了,从此就躲在黄家不敢出门,守了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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