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冷一光
二哥应该算是我们宿舍的颜值担当了。不是因为多帅，实在是因为宿舍里八个人、有四对儿长得都惨不忍睹，一个个跟车祸现场似的，还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丑的各不相同。宿舍颜值这事儿吧——瘸子里面选将军，只好选车祸轻一点儿的二哥了。
颜值担当选二哥还有一个私心，那时候有个啥集体活动往往都是二哥买单，我最喜欢听的台词经常在最后兑钱的时候出现:老郭跟我是老乡，不用给了。
我靠！简直是天籁之音啊……
二哥来镇楼
01
有钱！大概是聊城二哥最先给我留下的印象，感觉他从来就没缺过钱，饭卡的余额经常比别人多个一两百来。
第一次吃泡馍就是跟二哥一起，虽然是在学校。那时候学校一二食堂后面有一片露天的地方专卖泡馍，应该是回民新开的摊子。一天晚上，刚回宿舍没一会儿就听二哥床上传来一个声音:饿死了，吃点儿啥呀?
还吃?晚自习都下了，食堂都关门了……
年轻人消化就是好，没等二哥感叹几句呢，附和声四起:就是，就是，饿了，饿了……
走，找点啥吃去?二哥难得套上衣服从上铺下来。
大概晚上九点多，三四个人趿拉着拖鞋满学校乱晃。学校超市开着门，不过很明显:面包、火腿肠跟泡面是不符合二哥对生活品质的要求的，二哥说:吃！就要好好吃点儿饭呢么！听说有个卖泡馍的地方，咱们去尝尝……
现在想来，真是很奇怪，我印象里二哥从来就没起过床，唯一显示他还活着的迹象是:每到晚饭点儿，他从床上一欠身打着哈欠说:那谁?下了课帮我捎份饭回来……面对别人问他吃啥的问题他从来不想，好像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吐出最后俩字:“随便”，接着又躺在床上，完全躺平之前腕子一抖，饭卡如小李飞刀般扔到靠门口的桌子上。 有时候饭卡都懒得扔，多加一句:卡在衣服兜里，自己拿。
就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泡馍摊子，还能在全校食堂都关门的情况下找得到?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二哥带着我们三转四不转，绕过好几个拖地的食堂大妈后居然还真给找到了。
几个人吃的，怎么吃的都已不记得了，貌似最后还是二哥买的单。所以那天，大家对泡馍的评价基本上都是:泡馍就是好吃，不愧西安的特色，名不虚传。
这事儿，不知道二哥是否还记得？
02
那时候学校是封闭的，想出门必须手持班主任签过字的请假条才可以。一群年轻人为了出个门也真的是煞费苦心，不过也因此成就了一些脑子活络的同学:有挨个宿舍转着推销请假条的、有拿橡皮刻章子盖章卖的、还有模仿老师签字的……当然这些都是收费的。
我们的方法简单直接——跳墙。跳墙这事儿在大一的时候危险系数还说蛮高的。
那天晚上，我们熬着等宿管老师查完宿舍，记录好了之后偷偷溜了出来，当然提前都是商量好的——去皇甫庄夜网。也算是月黑风高，一行六七人蹑足潜踪躲过好几波巡逻的校警之后终于来到经常跳墙点（此跳墙点后来被写上了一行字“西安XX学院飞虎队培训基地”）。三米多高的墙，我们合力把二哥托上墙头，二哥又把我拉了上去，然后自己跳了下去。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之后我有点儿犹豫了，二哥在底下开始压低了声音催促:“老郭，快，快下来……”
又不是第一次了，走你！我一咬牙也跳了下去，这一次感觉下坠的时间好长，落地时感觉地不平，好像崴了一下，那叫一个疼啊。
“啊……”脚腕子一疼，可感觉我只喊出了一半，就有一只手扶住我胳膊另一只手快速而准确的捂住了我的嘴 “别喊，后边还有五六个呢。快，你站另一边，把下一个人的嘴捂住，要不然他们该笑咱俩傻逼了……”
这反应确实够快，我只有听安排的份。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最后一个，谁都没有逃脱崴脚的命运。直到人都跳出来了，我们接着惨白的月光才发现:墙并没有高，只是地下在挖排水沟，沟里还散落着不少堆砖块儿……
六七个人围住二哥，拳头捏的咔吧咔吧直响。二哥倒是很淡定，瘸着走了两步然后手一摊:“咋，跟哥哥TM没事儿一样?”
于是六七个人相视一笑、无可奈何，相互搀扶着绕到正门大路边，打了个车奔皇甫庄而去。
打车的钱么，当然是二哥付的。不过付钱前跟付钱后二哥应该是对我们所有人都竖了中指的。
时至今日，皇甫庄、沙坡村都已成了过眼烟云，想起来也是不胜唏嘘！
03
二哥最亲的床（腾龙是陕北人手书）请自动忽略床上的人，不谢！
在记忆里，跟二哥最亲的应该就是他的床了，我就不记得这货啥时候起过床。现在想来，我甚至认为二哥的爱情无疾而终应该就是他女朋友插不进他跟床的腿吧？好像听说某一次小玲老师去我们宿舍叫人起床，一气之下掀起了二哥的被子，不知道那天二哥是不是裸睡的。
除了让人捎饭二哥有数的几次在床上欠身都伴随大事发生。
第一次是刚到学校，人还没齐还没有完全开课的时候，有人聪明绝顶为了当个班长/班干部居然想出学生联名签字要求更换班主任的招，俩行动派在大家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再男生宿舍挨个敲门找人签字。到我们宿舍的时候，没人理。这俩货就开门进来、站门口嘚吧嘚吧的说，说了半天应该都口干舌燥了吧，二哥在床上欠身了。
“嘛呢？”
那俩货没听出二哥语气里的不耐烦，也没看二哥的脸色，继续在那嘚吧嘚吧，说什么班干部没有经过选举，不公平啊、这呀那的……
“滚！”二哥看着俩人走出门冲着背影还给了个结论:“傻逼！”接着又躺倒他最亲爱的床上。
我们宿舍居然跟啥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最后听说那个姓刘的班主任丢了工作，还是他的第一份工作。我们接着迎来了我们的小玲老师并且一起度过了愉快的四年……
04
二哥第二次欠身不算大事儿，那天晚上十点左右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校园突然乱了起来:各个宿舍楼窗户上往楼下扔东西，什么酒瓶子、暖水瓶、各种乱七八糟的扔什么的都有，还有把衣服点着扔的，楼下的居然还有人组成了游行队伍，点着火把满校园喊口号，还顺手把宿舍一楼大门玻璃打碎、宿管老师门上、窗户上的玻璃打碎……
总之是乱了……
峰哥回来的比较晚而且很狂躁，来回在宿舍转了两圈来了一句:“要不，咱们也往楼下扔俩热水瓶吧？”
二哥一欠身:“你妈X呀……要扔扔你自己那个！”
我们宿舍应该是当天为数不多的啥都没扔的一个宿舍，而且还相当安静。现在想来不知道那天是黄道的哪一日，居然让二哥那一天的第二次欠身。
校园里的喧闹持续了很久，而且是越闹动静越大，传说都有人把电脑显示器扔下楼去，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
大概十一点多，我们听到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就这！就是这个宿舍！然后我们宿舍门被踹开，一下子进来五六个校警簇拥着一个老女人——所谓系主任韩XX。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老女人一进门就开始破口大骂，骂的是不堪入耳，其水平不输于一个泼妇。不！那一刻她应该就是一个泼妇！
我至少记住了一句: “一群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二十余分钟，老女人破口大骂期间，我们宿舍很是安静。可能她以为我们做贼心虚，停了一下还想继续。
二哥欠身了，说了一句:“嗨……”
老女人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听二哥说:“你可是老师哎……”
一剑封喉！
绝对的一剑封喉！
“道歉，必须道歉！”第二天，我们一起在教室找到小玲老师，提了我们的要求还顺便威胁了一下“必须公开道歉，要不然我们就集体退学，我们可不是交钱来挨骂的来的。”
貌似那个时候学生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而且这件事情影响也确实恶劣。那个老女人最终还是到教室道歉了，只不过刚拿“对不起”开了个头就被二哥在教室后面一个流氓哨搞得不伦不类，被全教室响起来声音“滚吧”、“滚出去吧”、“哇哦……”所淹没，应该是急忙念完稿子、落荒而逃……
那次道歉事件儿之后，貌似在学校再没见过那个老女人。
05
后来，因为有钱，再换宿舍二哥就搬到了豪华间，上面床铺底下电脑桌带更衣柜那种。
二哥最爱的应该还是他的床，不去他们宿舍几乎见不到他了。记得有一年暑假回家，我俩翻遍了身上的各个口袋凑出来的钱买了两桶泡面、六包烟。
二十四个小时之后，我俩方便袋里居然还剩了两桶方便面，烟却不够抽了。
另外一个暑假，二哥待在豪华宿舍没回家，我从家里回来给他捎了几包“将军”，给他送的时候都快认不出来了:人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已经长到披肩。那时候他已买了电脑，除了床之外他还爱上了“传奇”，跟他们宿舍另外一个二货轮番打传奇，一个白班一个夜班，人歇电脑不歇，一天一顿饭，还往往都是别人顺手捎回来的饼。
后来，就没有二哥的消息了，再有消息就是在吉祥村他们三四个租了个房子开始了工作生涯，我还去混了顿饭。
二哥还是有一点帅的……
现在的二哥，早已没了乌黑茂密的长发……
嗨！“地中海”二哥，你现在还好么？来，陕北人再来的时候你也来喝上两杯、驱驱寒意，可好？
（冷一光先生授权转发，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原文链接：匆匆那些年之聊城二哥 - 简书
作者文集：冷一光 - 简书
2018年11月17日写于西安
作者简介：冷一光，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浑浑噩噩、半世蹉跎……数十年来只混了一个外号叫——老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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