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朋友圈看到这么一张诙谐的图片,我大脑里反馈的第一信息是,这些年我的父亲不容易,也可以说天下的父亲们都不容易。
今年,离我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和母亲电话,母亲问我今年生日怎么过?我说哪天都一样,一直不太喜欢把自己的生日过的很隆重。母亲说:“你生日的时候,你爸爸打算过来看看你”。我简单的“哦”了一声,其实我心里是想拒绝的,但是我知道他们心里的“小心机”,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了。虽然如今我也已为人母,但是在他们眼里我依旧是小孩,而且永远是家里面最小最不懂事的那个小孩,很多时候也免不了母亲的数落说我年纪越大越不懂事之类的。其实,我只是想生活过得简单点,不要去想那么多,我总觉得他们想的太多,过得太累,在这一点上,我不想活成他们的样子。
从未正儿八经地写过关于父亲的文字,今天,正值父亲节,想认真地写点我记忆里有关父亲的一些文字。
父亲生于40末,现在完全是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儿。生于那个年代的没有什么文化的人经历最痛苦的事情就是 “饿” “穷”,而且是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是父亲小时候没吃饱,所以一直骨瘦如柴。我记得有段时间,我的体重险些要和父亲的体重持平。
父亲,是个很勤奋上进的人,年轻的时候学了一门手艺——木匠,在他们那个年代有门手艺那可是很吃香的。母亲说,在她未嫁给父亲之前,父亲就会那门手艺了,但是为什么结婚的时候还是很穷呢?因为父亲兄弟姐妹7人,父亲是老大,赚的钱都补贴家里了。母亲是看在父亲勤快憨实才嫁给父亲的。我的择偶标准和母亲倒是挺像的,只是在实操过程中似乎有点偏差。
曾经,我有一段时间很内疚,因为我的出现,让原本开始有点起色的家里变得更穷了。生于80末的我,赶上了计划生育。家里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掳走,还承担着“巨额”罚款。我一生下来,就是个花钱的主(⊙﹏⊙)。
我们三很小的时候,父亲基本上都是外出凭手艺赚钱养活我们,只有农忙的时节才会回家,母亲既要干农活又要照顾我们。我们三都不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因为遭他们嫌弃,所以一直到他们去世,我对他们都没有什么感情,于我而言,他们只是我父亲的父母,给予了我父亲生命的人。小的时候母亲去地里面干活我们都跟着去,大一点的要帮着一起干活,困了就在稻草堆里睡。我们三身上都有一些事故或故事,比如大小姐滚到河里差点被水冲走、手指被风扇打,二小姐剁猪草险些把整个手指头都剁掉,如今伤疤还在,煮饭被蒸汽烫了整个胳膊,三小姐掉到泥田七窍里都是泥巴的故事……我算是比较顺利的吧,因为有姐姐们的照顾,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童年都还是很快乐的。对于父亲的无奈,母亲的不容易,是我上了初中之后才开始慢慢体会到的。
母亲和我说起,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岁前吧,因为父亲长时间不在家,父亲一回家,我不认父亲,不让父亲抱。我脑海里的记忆源于四五岁,父亲每次回来我会很粘他,他去哪我都要跟着一起去,坐着他的“凤凰牌”,碰见路上的熟人总是喜欢逗我,我记得最恒久的话题是“给我做女儿吧”,那时候的我还以为是真,着急的哭起来。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因为我父亲有三千金?可能这种玩笑就如同现在有些人当我不在场的时候逗我儿子“你妈妈怎么没有带你来,是不是不喜欢你了不要你了……” 这种玩笑真的是太低级。
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我不记得那时候我是否有“分离焦虑期”。记得第一天,是父亲送我去的,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母亲说了这样一句话“上学,都由爸爸送,妈妈送上学会逃学”。所以后来,上高中、大学都是父亲送我去学校,那时候我很不能理解,同时也觉得“妈妈送上学会逃学”是谬论。直到我自己有了孩子,对此我才有了新的看法。父亲的形象往往是果断、坚强、勇敢的,刚进入学校的孩子很多都不愿意,如果由妈妈去送,一般妈妈都会是比较心软的,孩子一哭二闹可能就会投降无条件满足孩子的要求。
我记得上小学期间,父亲外出赚钱的时间少了,上半年种西瓜,下半年在周边做点手艺活。上学期间有时候我能坐上他的顺风车,他给我送过我落在家的书本,雨天给我送过雨伞雨鞋。说起他那“凤凰牌”自行车,直到我快小学毕业我才学会,个头那么大,我都爬不上,当然少不了摔跤,膝盖上的疤痕犹在。
前几天,微信群里面有人发了一张洪水图片,上面漂浮着一个个西瓜。我说,这场面我曾经也经历过。是的,我上小学的那几年,基本上每年都会种西瓜,那可是我们的学费啊。有好几次涨洪水,把西瓜地淹了,父亲母亲茶饭不思。西瓜成熟的季节又是双抢,而我们会被派到不同的地方卖西瓜,父亲会在地里挑选熟了的西瓜,称好重量,做好标记,因为他担心我们看错称,而他们自己要去收割稻谷插秧,那时候可没有收割机,全是人工。小学毕业的时候是我的叛逆期,正是暑假,总觉得我们家有干不完的活。
…………
在整个学生生涯里,对于我学习上的事情,一直都没怎么干预,我选文科还是理科?选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当然我也我从来没有因为在学校犯错而被叫家长。大学毕业后,来到了现在所在的城市。每年回家的次数两三次,年头到年尾在他们身边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天。他们是孤独的,与母亲为伴,诠释了“老伴”的含义,老来相伴。
我毕业的第一年深秋,父亲母亲去大小姐家迎接大外甥的出生。不料,在大外甥出生之前,突然大病一场,做了手术,把我们都吓坏了。自此,医生警告不能再抽烟,如果再抽,不久又得手术。父亲,开始戒烟。我能理解,对于父亲这种资深烟民来说戒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一段时间里,他真的没怎么抽了,可是后来又偷偷的抽起来,我们都很是担忧。
有一年初冬,父亲来到我住的地方,那时候和两个女孩子一起合租,父亲把家里检查了一遍把能修的都修好了,说我家的菜刀很钝,要用磨刀把刀磨一磨。那年过年回家的第一天,父亲拿出来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他说:“这是磨刀石,要记得带过去”。顿时,我心里凌乱了。。。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又热心肠,让他如今这把年纪了不要再拿起他那套工具了,可他就是不听劝。几年前,父亲自己全手工做了一张婴儿床,我晒到朋友圈,有朋友问我,能不能卖或者再做一张?我回绝了,以前父亲以此谋生,但那张婴儿装集结了他对我们三对孙儿们的爱,多少钱我都不会同意卖掉,也不会支持他再去做一张。母亲告诉我们,那张婴儿床,父亲花了很长的时间,经常都是大晚上的戴着眼镜在灯光下赶工。我脑海里浮现出来一幅画面:厅里摆满了木材和木工活的工具,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弯着背,戴着一幅老花眼镜,那双严重变形的手握着斧头,一下一下把木材劈开,用刨子把表面刨平,组装敲敲打打,锯木灰和锯木卷洒在地上……父亲为我们的孩子亲手做了一些玩具,竹蜻蜓、木头车,他甚至提起说要做一个小木马,被我们制止了。而且这些玩具都是双份的,他说,要是你们的孩子都回来了只有一个的话孩子们会吵架……父亲的手艺是方圆几十里做的最精细的,他带过几个徒弟,但是最终没有一个徒弟从事这行业,母亲有时候会笑话父亲没有师徒缘。我想,如果真的从事这行业的话面临的是失业。父亲的工具很多很多,斧头、锯子、矬子……是有多种款式多种size的,我以前问他“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工具?这不都一个样吗”他会巴拉巴拉地告诉我这个是做什么的那个是做什么,其实我一个也没有记住。我小时候钟情于他的一个工具-墨盒墨线,他用到这个工具的时候,有时候会叫我帮忙,而我总是很乐意的,巴不得可以多玩一下,但是他似乎很心疼,不肯让我多玩,又或者是怕我弄脏衣服。小时候的玩具,大概就是他那些锯木卷和木材的废角料以及他给我们做的小木车吧。父亲有些执拗,可以说是个完美主义吧。这一点我有些像他,做事情,要一口气做好才罢休,我似乎也遗传了他手艺活精湛的基因,我的手工活也做的还不错。
父亲第一次见到我儿子,我儿子快8个月,那时儿子正在学习爬,父亲乐此不疲地陪着小子玩耍,那一次在家里呆的时间很短。第二次带着儿子回老家时,儿子已经学会走路了,也能简单的交流了,大冬天里穿的又比较多,经常摔跤。父亲每天会在我们起床之前、睡觉之后把地板拖得很干净。父亲,很想带着儿子去串门,还带着儿子去村里那户养了猪的人家去看猪,结果走到半路上儿子就要找妈妈,总算是抱着他去看了一回真实的猪,谁知道他看到真实的猪却很害怕,很长一段时间,儿子总是会嘀咕“猪猪 怕怕”。有时候会拍一些儿子的小视频发到他们的微信,母亲说,他们时不时会翻看以前的视频,我读到了他们内心的独孤……
父亲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可能抽烟算吧,他不打牌,不喝酒。父亲的爱好是听收音机,看戏,京剧、花鼓戏、黄梅戏都是他的菜。我在纳闷,为什么我没有一点音乐细胞,我更加不理解的是,小时候我见过家里有一把二胡,依稀听父亲拉过,但是他为什么不教我,长大后,我问过他,他说他自己技艺不精,果然是完美主义者。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个破收音机,母亲说,那可是他的宝物。直到前年,大小姐给父亲买了个收音机,仍旧把他当宝物一样,每天都会拿出来捯饬,他还拿去街上配了张储存卡下载了很多戏曲。说到看戏,心里一直很内疚,大概是上中学的时期吧,只要父亲在电视前,那么停留的频道一定是戏曲频道,那时候我特别不支持不理解,要么是起身走开要么是捂着耳朵。老爷子,就这么一点点爱好啊!
虽然,我的童年时期过得穷了点辛苦了点,但却是很快乐幸福的。如今,我们都长大了,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决定下个月考完驾照带着儿子回老家看看那个老头子和老婆婆,这辈子,他们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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