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阳光肆意地挥洒在,知了的聒噪声填满了整个盛夏,还有轻轻风声中的稻花飘香,斑驳树荫下不停摇晃的蒲扇,午后切开的冰冻西瓜。七月,写满了光阴的故事,记忆里的夏天总是阳光灿烂。
跑道上几乎没有了路人,那棵大榕树下有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阴凉,而江雨辰独自坐在观众席上不起眼的一角。
风从他的发梢穿过,吹起额前的碎发,一瞬间细细密密的阳光洒在脸上,他眯了眯眼,长睫如羽映下一片暗影。
一个身着浅灰色运动服的女子扎着马尾辫,也露出光洁的额头,背着手朝着江雨辰蹦蹦跳跳走过去,皮肤因为紫外线光照有些发红了。
“雨辰,这次我没走错吧?”她冲他眨眨眼,眼里的顽皮显而易见。
“当然,苏禾。”他抬起脸来看她,眼底眉间尽是极美的笑意。
六年前,她在这里抛下过往,六年后,命运注定她要在这里重新捡回她扔掉的过去。所以,她回来了。
正值午后,炎热的夏天仿佛将城市包裹成一个火炉,走在路上随处都可以看到腾腾冒着的热气,行人或打伞匆匆走过或在路旁梧桐树下乘荫纳凉,摇着蒲扇麻将打得啪啪响。
拖着一个老旧的行李箱,穿着一件几年前款式的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连个墨镜也不戴,永昼像幽魂一样面无表情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苏禾在市区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老板虽然苛刻又刁钻,古怪又爱财,但给出的工资还是勉强能够养活自己。
她不急着见江雨辰,因为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江雨辰几乎是抱着绝望的心情,打给她唯一的闺密安苒的,当听到电话里头那一声熟悉的“喂”,干涸的眼角变得湿润起来。
安苒是如何咋咋呼呼接她回自己家的,又是如何想办法用自己家不丰盛的菜色做出一桌满汉全席的,苏禾自己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辣得眼泪直流,从口腔到胃带着浓浓的乙醇味道,头脑已经开始晕晕乎乎,喉咙里像着了火一路烧到心里去。
夜晚洗过澡,她们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睡在一张床上,永昼觉得可悲的是酒气越来越浓,头脑却越来越清醒。
“苏禾,你睡了吗?”安苒也喝了很多酒,说话有些不利索了。
“没有,安苒你睡了吗?”苏禾傻笑着。
“当然没有啊。”安苒枕着半个胳膊侧过身来。
“哦,安苒,我是不是很傻?”苏禾答非所问。
“你啊……每次遇到不敢面对的问题你都这样,六年过去还是一味地退让……”安苒鼻孔里出气,翻过身去不再理她,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安静无声的夜里,可以清晰地听清楚安苒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苏禾却睁开眼来,不自在地翻过身来,清亮的眸子,月光下有如白瓷一样的皮肤。
“你错了,苏禾。”那样好听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我哪里错了?”记忆里不服气的苏禾发问。
“顺序混乱,记忆也会混乱,你会很容易忘记的。”
所以,从一开始我出现的顺序就乱了,不知你是否会像自己说的那样,轻而易举就把我忘记了。
苏禾抚上心口刺痛的地方。
苏禾希望他会记得有个叫苏禾的姑娘曾经没皮没脸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就算她在他眼里是那样的不矜持……
就像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无法感动一个不在乎你的人。一场长达六年的赌约,苏禾卯足了勇气才决定步入那座有他的城市。
白天的燥热减去了许多,苏禾轻手轻脚下床出门,不知是不是出汗太多受了风的原因,永昼手肘处的骨头也在隐隐作痛。
就在刚刚发愣的时候,世界猝不及防地滑入黑色的海底,耳际掠过一连串急促的泡沫,天边猩红的晚霞,也被墨色浸染,星星一颗一颗地远远挂在高空,伴着那弯据说是被天狗吃掉一半的月牙,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伤感的夜总是来得悄无声息,苏禾一夜未眠。
日子一天天翘着尾巴移步走过,苏禾靠着默默无闻、以和为贵的性格,终于在实习三个月后,成功融入到朝九晚五的人潮中去。
每天去上班就要花上至少一个小时转乘车辆,长达8个小时的连续工作时间,一周还有两次夜班,苏禾当真是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团团转。
燥热的天气似乎要将这一切吞没,每一颗焦躁的心都忍不住地颤动,怎么也静不下来,闷热的气流不停地翻腾着,趁着苏禾不经意间流下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尽管商店天花板上那盏破旧的电风扇,还在吱吱呀呀地转动着,温度也丝毫没有降低些……
守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苏禾等来了今天带一位顾客,她手脚麻利的工作起来,谁知道突然眼前一黑,顺势一头砸到了收银机上。
“头……好晕……”苏禾呢喃一句,瘦小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了,原来自己还是挺弱的。
等苏禾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白茫茫,眼睛眨了又眨,刺鼻的药水味提醒着,自己在医院。
“她怎么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苏禾耳边响起。
“可能是没有吃早饭,有点低血糖,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旁边的护士小姐,认真检查着点滴。
苏禾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拼命地想睁开眼,可奈何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江雨辰走进来,满室清香。一套得体的西装,极高的鼻梁,极薄的唇,还有如星辰般的眸子。这还是原来的江雨辰,还是苏禾喜欢的江雨辰,同样也是冷漠的江雨辰。
苏禾神色有些惊讶,捋了一下,散乱的刘海,似乎表现更多的是尴尬,。
“你好些了吗?”江雨辰凑近身子,盯着苏禾的双眸,一口气说完。他还和以前一样对别人啰啰嗦嗦,他低头削着苹果,认真的模样就好像...
苏禾一颗心跌落谷底。没错是他,这才是外冷内热的江雨辰,对别人总是很冷漠,其实内心很热情。
“好……好些了。”苏禾心里紧紧一缩,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想,“他会不会原谅我?
她住的病房里开着空调,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不过今天真奇怪,往常对消毒水无知无觉的苏禾竟然熏得红了眼眶。
“对了,昨晚的事请见谅。”江雨辰抱歉的说。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们不对。”苏禾憋着气说,生怕一不小心落了泪。
“我们”江雨辰似乎对这个词有些反感,几不可察得皱了眉头。
江雨辰神色平静的转身走了出去,背后是两个人没完没了的争吵。他很不习惯在苏禾的旁边却是个局外人的感觉。
病房里只剩下满室清香。
他说:“苏禾,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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