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殇

文/安杺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

我最爱秋天，也不曾觉得秋是悲凉伤感的，今年却是个例外。或许是这“静默”生出的吧，情绪管理也无效，满满的丧。

足不出户的日子，想着可算能大睡特睡了，奈何这生物钟早已有了自己熟悉的路数，我还真奈何不了它。或许也不是生物钟的问题，是我那颗躁动不羁的心，越是这样被束缚，就越是飞扬到跋扈。

这几日晨起都有风，我常常在连廊里来回踱步瞭望，总希望能在斜角的路上看见秋叶满地的景象，哪怕仅仅是零星的几片也好。可是没能如愿，环卫工人的工作做的实在精准及时。

我最喜在秋天铺满落叶的林间小路漫步。落叶一片一片飘落下来，想捡起来，却力不从心，脚步慢慢地踏上去，当那些吱吱呀呀的声响发出时，脚步也就不由自足地轻了许多。那是自然与人类的相互成全，面对这些美好，会让你的心软如锦缎。

少时在农村，我就异常喜欢在杨树林里转悠。我可以允许姥姥用各种柴和秸秆生火烧灶，就是不愿她老人家在杨树林用搂耙往家里弄落叶，我总觉得像是当着妈妈的面，把别人家在院子里游玩的孩子给拐跑了似的。好在姥姥也不爱烧那些叶子，不好控火。

我尊重那些起早就在默默工作的环卫工人，却看不惯那些驾着所谓的新型高科技机械落叶的车，一条街一条街，把一棵树又一棵树用它那冰冷无情的臂膀环抱，再用尽所有力量震动树木，让那些本可以归根片刻的叶片再无触地的可能。不见了落叶的街道，是科技要让城市要和秋天诀别吧。殇！

深秋时节，塔川的秋色此时正浓。此时的乌桕树，只需你望见一眼，便会拥有橙黄橘绿的眼眸。经过冬天的孕育，春天的萌发成长，夏天的茁壮与洗礼，在这深秋里已经娇俏美艳，盛装待嫁，吹笙鼓瑟。

这个时节的乌桕树，每天都有美妙的场景上演。晨起，经过霜露晨雾缭绕洁洗，暖阳渐渐高升，天空是湛蓝的，风拂过白云，迎面而来，乌桕树上那些美娇娘便会乘上风这些送嫁的车队，在我镜头里随风而去。或随了流淌的小溪，或是飞身入山涧，抑或是落在那些青砖黛瓦间。

动与静结合，素雅与绚丽相互辉映，自然与巧夺天工浑然一体，每一眼的转角，都让你为之赞叹不已。

三年前，我曾多次不惜千里之遥，再忙也要挤出时间去赴那只属于塔川秋天的盛宴。此时，我距离它也就区区数百里，却像是天涯之遥。让我如何不为之生出这些些的秋殇呢？

记忆里，在深秋即清凉又热烈的一个回眸，是多年前在临安青山湖水之湄的水杉林。那是我与水杉的第一次深情凝望。

大自然就是这般傲慢又随性，如落羽般的水杉，是它摆开的秋的宴席，觥筹交错间，没有起坐与喧哗，却有无影侍者在蘸红点绿。那红与绿之间夹着一些深深浅浅的褐红色，任凭是太守来到，也都会熏然欲醉。

其实不用远足临安，水杉在我们这个南方城市里也属寻常，可这恼人的“静默”期啊，就算是近在咫尺的公园，此刻与我也是远如天际，可望不可及。这秋之殇岂非又徒增了一层。

此刻余晖西行，把天际渲染地红彤彤，坐在书房个把小时了，我却没能让自己从这些低沉的情绪中走出来。

我想起了余光中的那本《下次你路过，人间已经无我》的书名。不由地感叹说：秋天就这样过去了吗？明年还会如期而至吗？这困扰我们三年的“静默”还会一而再三地搅扰我们正常的生活吗？

好吧，就这样吧，我要开启强制修复自我的模式。这份低沉就此止步，独属于这个秋天的这份殇也就此搁笔。

我深知，无论是塔川的乌桕树，还是那水之湄的落羽水杉，它们都已经开启轮回的妩媚，而我身在这高楼林立的都市里，唯有追逐那些回忆，把那些感动我眼眸的瞬间再次填入心海，让那些辽阔也温润的美好阻止心里的秋殇。

这份秋殇，必须只属于这个秋天。这是我许下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