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司哲，你好好修养，妈妈忙完了就来看你，妈妈就先走了。”“嗯，好的，你们放心吧。”江司哲平静的走进病房。他看到窗边那张病床上坐着一位姑娘，那姑娘很白，却明显是病态白，她正专注的看书。江司哲突然联想到了林黛玉。见他进来，那姑娘头，冲他一笑。“你也得了什么重病么？”姑娘关切地问道。“是，我的心脏不太好。”江司哲整好自己床铺躺了上去，“那你得了什么病？”“我不知道，哥哥不告诉我。但我知道哥哥不告诉我是怕我难过，所以我也没有问。”她将书本放在一边，抬头看着他。江司哲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叫江司哲，你呢？”“我叫程安。”外面下起了大雨，窗边的柳树在风雨中坚强的摇曳。两人安静的都没有开口说话。江司哲从包里拿出画册，准备画画。“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画么？”江司哲把画册递给她，她一页一页的翻看，满眼都是赞叹。“你画的山川真好看，我经常住院，还不曾看过这么好看的风景。”程安的眼神很落寞。“其实，我也只能坐在一边看着。医生说只有我的病好了才可以活动。等你好了，你也可以看到很多美景的。”“对，我们都要赶快好起来！”程安的眼睛一下又充满了神采。
二
程安的哥哥程直，经常来医院探望程安，他常常带来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每次他来，程安明显变得很开心。“你和你哥哥的感情真好。”江司哲有些羡慕，他的父母忙于工作，从小他就习惯了一个人，在他住院的这几个月里，他的父母虽然一直跟他联系，但只来过医院一两次。“当然了，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是我哥哥一直照顾我的。你父母只是忙，你不要埋怨他们。”程安嘴里嚼着西瓜，嘟囔道。江司哲看着手里的西瓜——那是程直给的，他心里暖暖的。这月月末，是程安的十八岁生日，程直和医生商量后，将程安和江司哲接到了他的咖啡店，店内已经布置了生日派对。“安安，这是哥哥给你的成人礼，你喜欢么？”，精致的礼盒里，静静的躺着一条白色长裙。“喜欢，谢谢哥哥。”程安开心的幻想着以后要穿着它，和哥哥，和江司哲一起去看美景。晚上回到病房，程安笑着对江司哲说：“我生日你难道没有什么表示么？”少年的耳朵微微泛红，从枕头下拿出一幅已经裱好的画，画上的少女正是在窗前静静看书的程安。少女的脸颊也瞬间红了，“谢谢，我很开心。”
三
“你都看了好几天了，别再看了。”江司哲看着程安时不时端详他送的画，有些不好意思。程安放下画，手肘撑在他的病床上，仰头看着他，笑着问道：“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江司哲看着她凑过来的脸，心虚的扭过头。却听到她笑出了声，这下他感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其实就这样一直住在这间病房里也好，江司哲在心里偷偷的想着。在几个月的相处中，已经有个小小的种子在他们的心间种下。他们一同看书，一起画画，一起畅想出院后的日子，像两条飘洋过海的鱼找到了伙伴。直到，程直出了车祸。那天晚上，程安发了疯一样推着手术架，程直满头是血的躺在上面，在昏迷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安安，不要害怕，好好养病。”江司哲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红了眼眶。最终，程直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救回来。但在此时，江司哲的父母赶来了。因为，医生告诉他们，程直的心脏可以移入江司哲体内。江司哲的母亲来到病房，看到程安哭红了眼睛，手里紧紧捏着程直的照片。“好孩子，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哥哥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江母抱住程安，叹了口气，却不忍心请求她。“阿姨，我愿意将哥哥的心脏移给江司哲。”程安依偎在江母怀里，一字一句地说。“阿姨谢谢你，以后你有困难阿姨帮你。”江母的声音也哽咽了。程安没有说话，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哥哥的声音。“安安，我们要学会感恩，从前爸妈不在了，是周围的邻居对我们照顾有加，所以我们也要学会帮助别人。”
四
江司哲的手术很成功，他要出院了。江司哲的父母替程安预付了所有的医药费，他们知道程安在等待合适的骨髓，暗暗为她留意。江司哲手术后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每每当他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他既开心又难过，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颗心脏，只希望程直可以好好的，他还能和程安谈天说地。他走的那天去看了程安，她安静的侧身睡着，皮肤还是那样白，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他还是没有勇气叫醒她，只是静静的放下那本画册，走了。门轻轻地关上了，程安捏着被子放声痛哭。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司哲。她该开心他终于康复了，终于可以去各地看美丽的风景，可是想到那颗心脏本该跳动在她哥哥体内，她又好难过。
五
江司哲出院后便回去上学了，四年后，他大学毕业。他想回去找程安。这四年，他经常往医院寄明信片和画，他想和她分享他眼里的世界。虽然，他从来没有收到回信。等他熟门熟路的站在病房门口时，他有些紧张，不知道她是否还是那样瘦弱。开门进去，没有想象中的人，他愣了下。一问才知，一年前她已经出院了。茫茫人海，该去哪里找她？看着电梯里的广告牌，江司哲突然想起她哥哥的咖啡店。驱车赶到，咖啡店还在，装潢更加精致。推开店门，内部装潢更是别有洞天，最吸引人的是，有面墙上贴着满满的明信片——正是这四年他一封封送出的那些。他的心突然被填的满满的。感慨间，程安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朝他走来。见他在看着明信片，她开口道：“如果你是想要补偿我，那么不必了，这些已经够了，以后我也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亲自看遍大好河山。”“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补偿，”江司哲看着她很认真的说，“程安，我喜欢你，喜欢了四年。这颗心脏，我没法补偿你，但以后，它只为你跳动。”“好。”程安看着他，微微一笑。这四年她也何曾忘记他？这满墙的明信片是他的心意，亦是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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