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取向像水一样，是流动的

爱一个人是不能去描述的。

每一次描述，都在重复你爱他的感受。写作是描述、倾诉是描述、歌唱是描述、联想和回忆是描述。

可能你根本没有爱上他，可能只是产生了一丁点胜过别人的好感。经过若干遍的描述之后，你的幻想终于具体而成形。

一连串艺术化的处理，你塑造出了心中的完美爱人。这时候，你爱上他了，你这么想。

三荤对中樯可能就是这样。

他在车上翻江倒海地回忆起过往中樯对他种种的好，就是在描述、重复、确认，再描述，再重复，最后确认。

性学专家说，人的性取向像水一样，是流动的。三荤二三十年来一潭死水，在与中樯停车对视的这一刻，终于流动了。

一直坚信自己直成钢筋的三荤，也曾经在被窝里看gay片经典《断背山》时哭成狗。

有一幕印象最深刻，Jack转过身去对Ennis说：“我爱你爱到心痛。”

我爱你，

爱到心痛。

三荤倒是为好几个女孩心痛过，最近一次是为海真蓝心痛。

“中樯，你有为我心痛过吗？”三荤和中樯并肩躺在公园的小竹林里。

“有。海真蓝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我总是很大声地放音乐，不想听见你们的动静。”中樯望着高远的天空，睫毛忽闪。

“我不明白，为什么昨晚你在燃姐床上。”三荤此刻像个小女孩。

“因为我从未想过你会接受我，我在遇到你之前没有谈过女朋友，也没有谈过男朋友。我曾为我的晚熟感到困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取向。我跟燃姐谈过，她说她能帮我验证。”

“所以你们就……？”

“一开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燃姐就穿上了女巫的衣服，她跳舞，跳着跳着就跳到了我的身上，我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感受女性的身体。后来我有了一点反应，她给我戴上套子。但只有两下，我就又不行了。如此反复了几次，我放弃了。我对女人没有兴趣，哪怕是燃姐那样风情万种的女人。”中樯说完脸上漾起一丝轻松的笑容。

“中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还有点懵……”三荤结结巴巴，犹犹豫豫。

这时，一个柔软的嘴唇迅速地覆上了三荤的嘴。他说不下去了，他也不想说了。

阳光打在眼皮上，有斑驳混沌的色块。中樯额前的碎发清扫着三荤的眉心，三荤原本枯萎的心越来越舒展。

中樯的吻一开始是轻柔的、含蓄的、试探的。得到三荤的回应之后，逐渐变得极具进攻性，压抑已久的情欲在这一刻如火山爆发。三荤觉得全身酥麻，一股不曾体验过的奇妙快感翻涌在体内。

他们此时需要一个宽敞的帐篷，四角紧紧扎地，里面铺上柔软的垫子，再散落几只未开封的套子和一瓶润滑液。

然而现实是，一个小男孩突然扒开竹林，大叫了一声：“他们在干什么呀爸爸！”

中樯一个闪身趟回原地，那孩子被家长一把拉走。只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说：“伤风败俗！”

三荤和中樯先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大笑。

他们以后要共同承受的还有很多，三荤平静之后想到。

悲观主义者张三荤的世界，常年笼罩雾霾。中樯的到来像一场热情的飓风席卷一切，他们共度了一个明媚的周末。可是接下来呢？

Jack和Ennis曾在断背山相爱相伴，放牧结束，他们只能被命运的洪流冲散。

唯有用自己的衬衫套住爱人的衬衫，才是永恒的守护。

三荤伸手拽住中樯的衣角，中樯温柔地问他：“怎么了你？”

“我现在，有点心痛。”三荤别过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