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一周的高温天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但为了顺利生产,晚上老公还是主动陪我出去散步遛弯。
刚刚走出家门的时候,我们又遇见了那一对骑着三轮车的老人,老大爷光着上身,瘦骨嶙峋,约摸七十多岁,浑身黝黑的皮肤在路灯下被照的锃亮,正吃力的一脚蹬一圈三轮往上爬。三轮车是那种很原始的小型三轮,空间连一平米都不到,但是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搬了个板凳坐在上面,发白的头发贴在自己的额头,没有风的夜晚让她看起来更加窘迫。
我跟老公说,等会到前面上坡的时候,老太太准会下车帮着老伴推车子。老公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说,之前我自己一个人散步的时候遇到过一次,正好瞧见,但是因为自己肚子太大,步履维艰,想走上前去帮忙的时候,发现人家早已走远,这次我们正好瞧见,等会你去帮忙推一下。老公本来就是热心肠的人,听我说完,赶紧三步并两步的跑上前去,恰好这时候老太太果然正准备下车给老伴推车子,老公忙说,奶奶,你就在上面坐着就行了,我来帮你们推。老大爷连声说谢谢,随后看到我又忙跟我老公说,你赶紧去照顾你家妻子。
当老公把老大爷和老太太的车子推到上坡主路的时候,我也刚刚好吃力的走了上来,我们不知道这一对老人身后的故事,唯一攀谈的就是晚上八点多钟,两位老人是往家的方向去。这么晚才回家的人,想必晚饭也没来得及吃。而令我眼睛湿润的并非是他们老去的容颜,佝偻的身躯,满头的汗水和瘦弱的身影,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的是尽管生活如此艰辛,老大爷依然载着老奶奶一路前行,而当遇到上坡路吃力的时候老奶奶却主动下车为老大爷推车的情景。
这一生,不管穷与富,都愿载你走天涯,不管苦与累,都愿宠你如娇妻,这一世,不管哀与贫,都愿陪你到天黑,不管老与痛,都愿伴你一起走。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我看到的却是即使是贫贱夫妻也要互相扶持,彼此依靠,不离不弃的走向人生的终点,既然爱便深爱,爱便一辈子。我在心里默默想,这对老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吧。
现在许多人刚结了婚就吵的不可开交,正想分手或离婚,然后双方父母就会跳出来说,离什么离,换谁都一样过,到老了就好了。我现在只爆一句粗口,别说到老了,就是tamade到了下辈子这两个人还在一起都不能好好的相处。
我的父母的婚姻带给我的伤害是一万点都诉说不尽的苦情剧本,父亲和母亲算是半自由恋爱,就是由媒人牵线后自由发展的恋情。父亲能说会道,又长得白白净净,除了家里比较穷苦之外,在没结婚之前貌似看到的全是优点。但随着相处的深入,母亲发现父亲赌博成瘾,经常性的以各种理由问母亲借钱,名义上做生意,最后却都拿去填补赌债。于是脾气暴躁的母亲愤怒了,婚前就和父亲打架无数次,母亲当时哭着跑回家跟外婆说要毁了这段婚姻。外婆当时唉声叹气的说,哪有男人不赌的啊,也就小孩子心重玩玩罢了,等结婚了就会好很多了。于是我母亲就这样与父亲结了婚,婚后父亲恶习不改,甚至将母亲的陪嫁嫁妆都拿去赌了,母亲气不过,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一点办法也没有,想离婚,外婆这时候又说了,也许等有了孩子就收心了。于是后来母亲陆续有了我和我弟弟,但是天知道我和弟弟都是冬天出生,父亲因为醉酒和输钱,撵走了正在月子里的母亲,母亲一个人穿着单薄的外衣躲在了邻居家的草垛子旁边挨了一宿,到如今还落下了一身的月子病。母亲觉得生活绝望极了,想要自杀,当然最后没有成功。这时候外婆的话已经没有说服力了,但是好事的邻居们却一个个站出来说,哪有两口子不吵架打架的长大了,等小孩子大了点,自然就收心好多了。于是我母亲等啊等,盼啊盼,如今我和我弟弟不仅长大了,而且也各自成家了,弟弟早已为人父,我也即将为人母,父亲母亲毋庸置疑,现在都已经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但是你能想象的出,每当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父亲依然是对母亲横睁鼻子竖睁眼吗?只要母亲稍有反抗,必定会招来一句狠毒的咒骂,不管我这个出嫁的女儿在不在,也不管才过门没两年的儿媳妇在不在,只要我们稍有帮衬着母亲的意思,他就会顺带着我们一起骂,骂我们不孝顺,骂我们都是一群白眼狼。可尽管如此,因为我们身上流着他的血,无一例外的还要给他几分颜面,烟酒照样给他买,衣服鞋子都是买最好的,直到如今母亲依然还要背负着给他还赌债。而他却是一面标榜着自己是个真男人吃喝嫖赌算什么,一面还时刻诉说着自己对这个家庭的贡献。听弟媳妇说,老弟跟她结婚的那个晚上,对她说,现在我也成家了,再也不用顾虑因为父母婚姻的残缺而让我自己找不到对象,姐姐也快嫁人了,不如让爸妈去离婚算了。后来与母亲闲聊提起这事,母亲哀叹一声,要是能离掉早就离掉了,还要等到现在?
母亲一生都活在父亲这个暴君的阴影里,却也是个刚强的女人,于是从年轻到年老,吵架已经是低配置的装备,打架才是玩家的真正境界,身上的疤痕,头上稀少的头发,处处显示着这段婚姻所带来的痛苦。但是正当一个女人想要去反抗和逃离的时候,有太多的声音告诉她,等老了的时候就好多了。于是母亲从一个青春少女一直等到了现在变成了奶奶,依然没有等来那个传说中的老了就会变好的男人。
年轻时就吵翻天互相攻击的两个人怎么能去幻想年老的时候就会相敬如宾,互相体谅呢?也有很多人会说,你看某某某年轻的时候闹的多厉害,又是出轨又是打架的,现在不照样好好过日子吗?不,我一点都不相信这是因为年老而善心发现的原因,唯一可以说的过去的理由便是,他已经折腾不动了,出轨了没人要,打架也没有力气了。如果再给他几岁的光阴,他依然会弃家庭于不顾,一个人到外面逍遥自在去,回归家庭,不过是另外一种令人不齿的身不由己,如果可以选择,才不会归来。
在我这种有点偏激的女权主义的思想下,倘若年轻的时候就遇到一个打你骂你又不求上进的男人,还是趁早就离开,苦痛是一时的,总好过拿一辈子去赌他年老时的回心转意,当你不图他对你好,不图他的钱,不图他的貌,却只图他年老时能陪伴你的这种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时,才是真正的可笑和可悲。可以毫不迟疑的告诉你,年老的时候,只要你活的精彩,依然会有一大批老头在排队等着给你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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